Dante Alighieri - Opera Omnia >>  The divine com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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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堂篇


第一首
 [ canto I ] 
序 诗 (1-36)
登 天 (37-81)
但丁的疑问 (82-99)
宇宙的秩序 (100-142)


   序诗

推动宇宙中一切的那位的光荣,
渗透到某个部分,并在其中放射光明,
不同的部分承受的多少也各不相同。
我已在得到他的光辉照耀最多的那重天上,
我目睹一些景象,
凡是从那天上降下的人都不知如何复述、也无力复述这些景象;
因为我们的心智在接近它的欲望时,
会变得如此深沉,
以致记忆力也无法在后面跟踪。
然而,我在脑海中所能珍惜
的那神圣王国的情景,
现在毕竟将作为我的诗歌题材来吟诵。
哦,好心的阿波罗,请把我变成盛满你的才气的器皿,
助我把这最后一部诗作完成,
正如你要求具备这样的才气,才把你所爱的桂冠相赠。
直到如今,帕尔纳索斯山的一座山峰,
就足以助我写作;但现在,我则需要
有两座山峰助我进入这余下的竞技场中。
请进到我的胸中,请赐与我灵感,
就像你把马尔西亚
从他的肢体的皮囊中抽出。
哦,神的威力,倘若你借与我你的才气,
使那铭刻在我脑中的幸福王国的形影
能显示得轮廓分明,
你就会看到我来到你喜爱的树木脚下跪拜,
你也会看到我戴上那枝叶编成的王冠,
而那题材和你都会使我对此当之无愧。
这类事情是如此罕见,父亲:
从这样的树木上摘下枝叶,把某个凯撒或诗人的胜利来庆祝,
而这有出于人类欲望的罪过和耻辱;
佩尼奥斯的枝叶却定会
使那快活的德尔夫的神感到加倍快活,
只要它使某个人对它本身产生饥渴。
小小的火星会引起大火:
也许在我之后,会有人以更美好的声音,
请求希拉峰做出回应。

   登天

世界之灯在升起,从不同射点普照众生;
但是,它从那四个圆圈与三个十字
相联之处,喷薄而出,
它有更美好的流程,又有更吉祥的星宿结伴而行,
它可以把尘世的蜡料
以更符合它的方式揉和与刻印。
这样一个日升之处,给那里带来早晨,给这里带来夜晚,
而那里,整个半球几乎都是白色,
另一部分则全是黑暗,
这时,我看见贝阿特丽切转向左边,
把太阳注目观看:
飞鹰也从不会把眼睛紧盯在那上面。
正像第二道光线往往从第一道射出,
并且重又直射上去,
恰如远行游子想要走上归途,
由于她的行动通过双眼渗入我的想象,
我的行动也便同样从她的行动中产生,
竟然超出我们的习惯,把眼睛盯住太阳。
这在那里是十分正当合理,
而在这里则不适合我们的能力,
因为那个地方正是为人类创造的。
我不能承受太久,也并非连片刻也不能承受,
就仿佛我不能观看周围光辉灿烂,
如同从火中取出的铁把火花四下射遍;
立即像四把白昼加在白昼之上,
仿佛无所不能的那位,
为苍天装饰另一个太阳。
贝阿特丽切聚精会神地用目注视那永恒旋转的重重天体;
而我则从那上边移开眼光,
固定在她的身上。
我在注意观察她的形象的同时,内心深处却发生变故,
就好像格劳科斯在尝到青草时发生变化一样,
那青草竟使他变成其他诸神在海中的伴侣。
无法用言语来说明何谓超凡入圣;
因此,但愿上述范例足以令人领悟问题,
既然上天的恩泽令他需有亲身经历。
这样,我是否只是我身上你所再度创造的那个部分,
掌管天国的爱啊,这一点你知道,
因为你用你的光芒使我得到提高。
你使那天体的轮子永恒地旋转,并抱有欲望,
它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它的身上,
伴随它的是由你调节和配置的和谐音响,
此刻我觉得竟有大片天空
被太阳的火焰烧成通红,
即使雨水或江河汇成的任何湖泊,也没有如此广阔无垠。

   但丁的疑问

音响的新颖和辉煌的光亮,
燃起我想得知其原由的热望,
这热望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竟然如此炽烈难当。
她见我这般光景,于是,在我提问之前,
便先启开樱唇,
来平静我激动的心灵,
开始说道:“由于想象错误,你自己使你变得如此迟钝,
以致你看不出你本可看出的事情,
只要我把那错误想象撼动。
你并非如你所认为的那样,是在凡尘;
但是,霹雳逃向自己的家园,
却又不如返回家园的你奔驰得如此疾迅。”
我固然因那简短而含笑的轻言曼语
而解除了那第一个疑问,
却又被一个新的疑问困扰得更加心神不宁,
于是说道:“我已满意地
平息了我那莫大的惊异;但现在我惊异的是:
我是如何超越这些轻飘的物体。”

   宇宙的秩序

于是,她在怜惜地长叹一声之后,
朝我掉过双睛,那表情
宛如伏身观看发着梦呓的儿子的母亲,
开言道:“万物之间都是井然有序,
这种秩序正是把宇宙造成
与上帝形似的形式。
那些高级造物从这里看到那永恒威力的痕迹,
而那永恒威力又是
上述准则所要达到的终极目的。
一切自然都倾向于我所说的这个秩序,
而由于命运不同,
距离它们这个本源,有的稍远,有的更近;
因此,它们在这人生的大海中,
向不同的港口游动,
各自都凭借所赋有的本能,并由这种本能把它推向前进。
正是这个把火送往月球;
正是这个是生物心灵中的推动力;
正是这个使地球凝集在身,形成一体:
这张弓射的也不仅是
那些缺少智慧的造物,
而且还有那些拥有智力和意志的造物。
把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善的天意,
用它的光芒使苍穹变得永远静谧,
在其中旋转的那重天,速度最急;
如今,那根弓弦的威力把我们送到那里,
正如送到预定的目的地,
而射出的那只雕翎恰好飞向幸福的标的。
诚然,正如形式往往
并不符合艺术的初衷,
因为材料不肯作出回应;
同样,造物有时也会背离这个流程,
尽管有这样的推动,
它却有能力走上弯路,另入他径;
这正像可以看到烈火从云雾中降落,
那原始的动力也同样会把人打在地上,
因为人被虚假的欢乐所迷惑。
倘若我说得不错,
你无须对你的上升倍感惊愕,
这不过像是一条江河从高山上向下堕落。
倘若你已排除障碍,却依然弥留尘凡,
犹如那活跃的烈火平静地呆在地面,
那时,你才会感到是奇迹出现。”
说罢,她便面庞转向苍天。

第二首
 [ canto II ] 
对读者的告诫 (1-18)
抵达月球天 (19-45)
月球的斑点 (46-148)


   对读者的告诫

哦,坐在一叶小舟中的你们,
热望谛听诗歌的内容,
紧跟我那飘洋过海、放声歌唱的木船航行,
你们且返回去再看一看你们的海滩:
你们不要进入那大海汪洋,
因为也许一旦跟不上我,你们就会迷失方向。
我所航行的这片海水,是前人从未走过;
米内瓦在送风,指引我的是阿波罗,
还有九位缪斯女神在向我指点大熊星座。
你们这些少数的读者,曾很早就扬起脖颈,
仰望天使的食品,
世上的人们靠这食品维生,却总不能饱餐一顿,
因而你们完全可以把你们的船只放入浩瀚的咸水,
顺着我的航道驶进,
在那波浪正在平复的海水的前面游动。
那些渡海来到科尔克斯的光荣勇士
也不会像你们这样感到吃惊,
因为他们当时曾看到伊阿宋竟变成耕田人。

   抵达月球天

与生俱来的那种岁以上帝为形式的王国的永恒饥渴,
使我们飞速上升,
几乎像是你们抬眼仰望天空。
贝阿特丽切在上方,而我则向她观望;
也许时速之快,犹如箭上弓弦,
随即从弦扣弹出,腾空飞翔,
我发现我竟然来到这样一个境界:
那里的神奇景物使我的视线转移到它的一方;
而我的关注心情又无法向那位隐藏,
因此,她向我转过身来,既欢悦又美丽,
她对我说道:“把感激的心灵朝向上帝,
因为正是他使我们与那第一颗星连接在一起。”
我觉得,仿佛有一层云雾把我们围拢,
那云雾是那样明亮、厚重、坚实和洁净,
几乎像是太阳照射的金刚石那样晶莹。
这块永恒的宝石把我们接受到它的怀中,
如同一池清水接受光辉照映,
却依然保持统一完整。
既然我是肉身,而世间无法设想
一个体积如何能把另一个体积容忍,
这就必然是使物体渗入物体之中,
这也便会进一步燃起我们的热望,
要想看一看把个基因,
从中可以看出我们的人性如何与上帝相互交融。
在那里,我们将看到我们只是凭信仰才相信的事情,
这事情不是被验证,而是它依靠自身,就会令人看清,
就像人类所相信的初步真理,浅显易懂。

   月球的斑点

我答道:“夫人,正因为我能抱有最大限度的虔诚,
我才对他感恩不尽,
他使我远离了凡尘。
但是,请您告诉我:
这个物体的那些黑色痕迹究竟是什么?
下面尘世的人们把这些痕迹作为该隐的寓言来述说。”
她嫣然一笑,随即对我说道:
“如果说凡人的看法在感官的钥匙
无法打开的地方犯错误,
如今惊奇之箭也肯定不该把你刺中,
既然你已看出,追随在感官之后的理性,
双翼很短,也无法飞得很远。
但是,告诉我:你自己对此有何意见。”
我于是说道:“我认为,我们觉得,
天上的东西之所以有这样的明暗不同,
是因为各个天体的密度有稀有浓。”
她就此说道:“肯定你将会看到,
你的信念深深地陷于虚妄的泥潭,
倘若你仔细听取我将对此提出的相反的论点。
那第八圈向你们显示许多星光,
可以看出这些光芒在质量和数量上
又表现为不同的模样。
倘若这只使出于稀薄与浓密,
所有星光就会只有一种能力,
这种能力的分布有多有少,或完全同一。
不同的能力理应是一些形式原则的结果,
那些原则,除去一个。
依照你的道理,都将一概打破。
进一步来说,倘若稀薄是你所问的黑斑的原因,
那么这个星球就该是
要么缺乏物质,从这部分到那部分,
要么就该像一个(禁止),
肥瘦部分共存,
这就像纸张在厚度上也是变化无穷。
若是第一种情况,
在日蚀时就会一目了然,
因为光芒的透露就像进入另一个密度稀薄的星球里面。
情况并非如此:因此,应当看一看另一种情况;
倘若发生我把另一种情况也推翻的事,
那么你的见解就会证明全属虚妄。
倘若发生这样的事:这种稀薄不曾蔓延,
那么就该有一个终点,
与稀薄相反的密度从那里不容透过光线;
而从那里,其他光线却散布开来,
就如同从玻璃中反映出色彩,
因为玻璃本身的后面,隐藏着一层铅。
现在,你会说,光线显得
比其他地方黯淡之所在,
是因为它从那里更靠后的地方反射出来。
经验可以使你摆脱这种异议,
倘若你想尝试一番,
而经验往往是你们的艺术长河的起源。
你可以拿出三面镜子;你把两面
放在与你距离相等的地方;把另一面放得更远,
它能从头、两面之间照出你的双眼。
你要面向它们,要使你的背后有一束光,
要使这束光把这三面镜子照亮,
并使它们全部把光线反射出来,回到你方。
虽然那更远的视线在数量上
不能同样伸展,你却会看见,
那边必然反射同样的光芒。
现在,正像在炎热的阳光辐射下,
雪的主体变成赤裸裸,
丧失了先前的寒冷和颜色,
你的心智也同样如此,
而我正是要使它焕发出如此璀璨的光辉,
在你的身上显示出它那晶莹闪烁的姿色。
在呈现神的和平景象的那重天里,
旋转着一个天体,
它的全部内涵的存在,都以它的能力为根基。
下一重天——它有那么多的星星点点,
把上述的存在分配到不同的基因上面,
这些基因既与它区分开来,又包容在它的里边。
其他各重天体以种种不同的方式,
把自身内部所具有的各自特有的能力加以布置,
以期达到各自的目的,撒播各自的种子。
宇宙的这些器官,正如你现在所见,
就是这样一层一层地运转,
取之于上方,施之于下面。
你现在该仔细观看我是如何
通过这个途径,走向你所渴望的真理,
这样,你以后就可知把浅滩自行走下去。
这些神圣旋转天体的运动和能力,
就像使用铁锤的技艺来自铁匠,
它们也必然要出自那些幸福的动力;
而这重天有那么多的星光使它变得如此美丽,
它从那使它不住旋转的深邃的脑海中汲取形象,
从而也使自身变为印章。
正如你们(禁止)中的灵魂,
最终体现为不同的肢体,
而这些肢体又与不同的功能相适应,
同样,这智慧也把它的善心散布给群星,
并使这善心变成多种多样,
同时又在它那单一的实体之上自行转动。
不同的能力使这物体结成不同的联合,
正是这能力使这物体得意成活,
在这物体中的结合,也正像你们身上的生命,是灵与肉的结合。
由于这混合的能力据以产生的可喜天性,
它就通过那物体放出光明,
这正像通过明亮的眼珠透露喜悦的心情。
光亮与光亮之间之所以显得不同,
正是出于上述能力,而不是出于密度有稀有浓;
它正是那形式原则,根据它的善心,
产生昏暗与光明。”

第三首
 [ canto III ] 
月球天 (1-33)
皮卡尔达·多纳蒂 (35-57)
享受天福的不同程度 (58-108)
科斯坦扎皇后 (109-130)


   月球天

那轮太阳以前曾用情爱烘暖我的胸膛,
这时则向我揭示了美好真理的俏丽形象,
既验证真谛,又批驳错误主张;
而我,为了承认自身得到纠正,确信真相,
我恰如其分,更挺直地昂首抬头,
谈出我的感想;
但是,此刻出现一片景象,
它是如此紧密地把我吸引过去,把它观望,
我甚至不记得要把我想承认的事宣讲。
犹如通过透明而洁净的玻璃,
或是通过清澈而平静的水面,
那清水并非深沉到看不见水底,
反映出我们的面容的轮廓,
显得如此模糊不清,却也如雪白额上的珍珠,
在我们的眼球中并非显得那么不清楚;
我看到有许多面庞正是这般光景,它们都准备好与我谈论;
因此,我竟陷入相反的错误,
跑去逢迎那点燃人与泉水之间的恋情的面容。
因为我立即发觉它们,
看出它们就是那些从镜子中反映出的身影,
我把眼光转到身后,想看一看他们究竟是谁人;
我什么也不曾看见,我又把眼光转回前面,
径直观看那位温柔向导的明亮双眼,
而她则面带微笑,神圣的秀目射出热烈的光线。
她对我说:“你且不要为我的微笑而感到惊奇,
由于你那幼稚的想法,
你的脚还不能信赖地踏上真理;
而是像经常发生的那样,这使你转向徒劳无益的方向;
你所见的这些都是真正的物体,
它们因为许愿未偿,才被贬到这里。
因此,你可以与它们谈话,你可以听,也该相信;
因为那真正的光辉满足它们的渴望,
却不容许它们掉转双脚,远离它本身。”

   皮卡尔达·多纳蒂

有一个身影仿佛更切望说话,
我于是将身子朝向它,
开口说道,几乎像是一个人受到过分的热望重压:
“哦,被创造的幸福精灵,你得到上天的光辉照映,
你感受到永恒生活的温馨,
而你经尝试,就永不会对这种温馨神会心领,
倘若你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你们的处境,
我将会感激莫名。”
她于是于是双眼露出笑意,立即说明:
我们的仁爱不会向正当的愿望把门关紧,
这正像那位希望她的所有朝臣
都类似她自身。
我在人世曾是贞洁的修女;
倘若你的脑海能很好地运用记忆,
你定会不致看不出我如今更加美丽,
而是定会认出我是皮卡尔达,
我与其他这些享天福者一起,被安派在这里,
这些享天福者都是置身于旋转最慢的天层里。
我们的情感炽热如火焰,
只是因为得到圣灵的欢心,
为依照它的命令所做的安排而不胜庆幸。
这种处境显得如此低下,
却是赋予我们,这是因为我们许下的心愿
曾被忽视,在某些方面则未偿还“。

   享受天福的不同程度

于是,我对她说道:“你们那令人惊叹的外形
光芒四射,我不知是什么神灵
把你们最初的容貌变更:
因此,我不曾很快回忆起来;
但是,现在你对我说的话给我很大的帮助,
令我更容易地重又想起你的面目。
但是,请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很幸福,
你们可曾盼望到更高的地方去,
以便看得更清,使你们变得更为亲进?”
她闲散是与其他那些形影一起,莞尔一笑;
随后,又兴高采烈地向我答道,
仿佛被阿爸首套的爱之烈火所燃烧:
“兄弟,仁爱的德性使我们的意愿感到平静,
它使我们只求得到我们已有的那个处境,
使我们对其他东西的渴求也不再产生。
倘若你们盼望升到更高层,
我们的渴望就会与把我们
分配到此处的那位的意旨相抗衡;
你将看到这类事情在这重重天体中不会发生,
既然在这里必须生活在仁爱之中,
倘若你能很好地考虑这仁爱的本性。
把自身限定在神的意旨之内,
甚至对这种享受天福的处境也是至关重要,
以便使我们各自的心愿成为一条;
这正像我们在这王国中,从这层安置到那层,
既令整个王国喜悦,又令国王欢欣,
正是这位国王按照他的意愿,使我们的意愿也随之产生。
我们的安宁恰恰就在他的意志之中:
这意志就是那片大海,万流都归入其中,
归入其中的正是由它所创造,或是由自然所造成。”
这时,我才明白:天上每个地方都是天堂,
即使至善的恩泽并非以同一种方式,
降落到你们的身上。
但纵然如此,倘若某种饭食令人饱餐,
口嘴却仍然贪食另一种餐饭,
这就使人对这个提出要求,对那个又感谢无限,
我的言行也恰是这般模样,
为的是从她那里得知:究竟是什么织物,
使她不曾用梭子一直纺织到尽处。
她对我说道,“完美的一生和崇高的功德
曾使一个女人位于天上更高的地方,
她在你们下面的尘世奉行的原则,让她穿戴修女的面纱与衣裳,
以求至死都要与那位新郎做伴,
不论是白昼苏醒还是夜晚安眠,
那新郎能接受任何出于仁爱、迎合他的欢心的誓愿。
为了追随她,我在青春年少时就逃离世俗,
用她的衣衫把我自身裹住,
立志走她的教派的道路。
后来,一些男人更多地使用恶行,而不是善举,
那我劫出了那温馨的隐修之地,
上帝知道后来我的生命落到何等结局。

   科斯坦扎皇后

在我右边向你显示出的
这另一片光辉,放射出我们
这一重天的全部光明,
我所谈有关我的事情,也是指她本人:
她生前曾是修女,同样也曾被人
从她的头部夺去那神圣头巾的阴影。
但是,既然她不得已重返红尘,
违反她的意愿,违反良好的民风,
她则始终不曾揭掉心中的纱巾。
这便是那伟大的科斯坦扎的光芒,
她从索阿维的第二个狂飙中,
生下了第三个狂飙、也是最后一个掌握大权的人。”
她就是这样与我谈话,随后则开始唱道:
“万福玛利亚”,一边唱着,一边销声匿迹,
犹如重物沉入深暗的水底。
我的视线竭尽所能,把她跟紧,
直到她消失在我眼里,
这时我转过身来,面向那使我抱有更大渴望的标记,
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汇集在贝阿特丽切身上,
但是,那一位却对我的视线大放光芒,
以致我的视力起初无法承当;
这令我推迟提问,慢把口张。

第四首
 [ canto IV ] 
但丁的疑问 (1-27)
享天福者的所在地——天国 (28-43)
誓愿未偿 (64-117)
但丁的新疑问 (118-142)


   但丁的疑问

就像有选择自由的人处在两种饭食之间,
这两种饭食又同样刺激他的胃口,距离他也同样远,
他会在把其中的一种送入口齿之前,便因饥饿而先把性命送断;
同样,也像一只小羊处在两头想要把它吞食的恶狼之间,
它对任何一头都怕得心惊胆战;
一只处在两头梅花鹿之间的狗的光景也是这般:
因为在我的种种疑问以同一种方式推动下,
我若缄口不言,我既不会把自己责怪,也不会把自己称赞,
既然这是必不可少。
我一声不响,但是,我的渴望却显露在我的脸上,
通过面部来提出问题,
其渴望热切的程度远远胜过用言语来明确宣讲。
贝阿特丽切所做的恰好与但以理所做的一样,
尼布甲尼撒曾在盛怒之下,
对他雷霆大发,把他冤枉;
她说道:“我清楚地看出,
一个又一个渴望如何把你敦促,
以致你的急切心情作茧自缚,不敢向外表露。
你曾这样论述:‘既然善良的愿望持续不变,
又是根据什么理由,
他人的暴力竟然把我的功绩程度削减?’
另一点也令你产生疑问:
依照柏拉图的定论,灵魂仿佛应返回星辰。
这些便是在你的意愿中,以同样的方式把你催逼的问题;
因此,我首先要把那个苦胆较多的问题来谈论。

   享天福者的所在地——天国

撒拉弗当中最靠近上帝的那位、
摩西、撒母耳以及任你挑选的那个约翰,
我还要说,不可那玛利亚抛开不算,
他们的座次并非在另一重天上,
那重天与你如今所见的这些精灵的住所不一样,
他们享受天福的岁月也并非有短有长;
而是大家都处在那最高一重旋转的天体,
他们的甜蜜生活有所差异,
因为他们对那永恒灵气的感觉程度深浅不一。
他们在这里出头露面,
并非因为他们命定要呆在一圈,
而是为了显示这是天国之中最低的一重天。
这样讲述才适宜于你们的智力,
因为那智力了解事物,只能凭感觉,
然后,事物才由心智来理解。
为此,《圣经》才屈就你们的能力,
把足与手赋予上帝,
并使之别具含义;
圣教会在《圣经》中也用人的形象
来描绘加百列和米迦勒
以及使托卑阿恢复健康的另一个。
《蒂迈俄斯论》论述有关部门灵魂的那个内容
与在这里所见的情况并不雷同,
因为看来,他的感觉与他所说的话不差毫分。
它说,灵魂要回归它的星宿,
因为它认为,那灵魂是从那里离去,
而这时,自然则使它具有某种形式;
或许,它的定论是别有所指,
是它的言论不曾显示,
也可能是它抱有意图,不被别人讥刺。
倘若他指的是:影响的荣光和谴责
要返回这些旋转的天体,
也许他的弓箭射中某些真理之的。
这个原理,由于被人误解,
已使几乎整个人世都步入邪道,
竟至用宙斯、墨丘利、玛尔斯来为星辰命名,向它们拜倒。

   誓愿未偿

另一个困扰你的疑虑毒害较小,
因为它那险恶用心不会把你
引到别处,与我分离。
我们的正义在凡人的眼里,
仿佛是非正义,
这是证明信仰、而不是证明异端邪恶之举的问题。
但是,既然你们的精明使你们
能很好地洞悉这个真理,
我将像你所渴望的,使你感到满意。
如果说,那个遭受暴力的人,
不曾给予那个施加暴力的人以任何辅助,
这才算是暴力,那么,这些灵魂就不会得到宽恕;
因为倘若不愿从命,意志就不会软化,
而是会采取如自然促使烈火向上燃烧那样的做法,
即使暴力上千次要把它压下。
因为倘若意志屈服,不论其程度大小,
都是助长武力;而这些灵魂正是这样做的,
她们本可逃回那神圣之地。
倘若她们的意愿是坚定不移,
就该像洛伦佐坚持在铁篦上挺立,
也像穆丘对待他的手那样严厉,
这样,对方就会把她们推回到原来把她们拉出的那条道路上,
一旦她们争得解放;
但过于罕见的也正是意志如此坚强。
根据这些论述,倘若你像诸神那样,
把这些论述领悟,原有的论据就可以消除,
不然,它还会多次把你纠缠,令你厌恶。
但是,现在又有一道关口横亘在你的眼前,
单靠你自己,你是无法出关:
因为在出关之前,你已会疲惫不堪。
我曾把如下一点作为确定无疑的事,灌输在你的心中:
享有天福的灵魂不会说谎,
因为他总是侍立首要真理的身旁;
再者,你曾听到皮卡尔达所讲的话:
她说科斯坦扎保持住对面纱的感情,
她在这一点上似乎与我的说法有矛盾。
兄弟,过去曾发生过多次这样的事:
为了从危险中脱身,
人们违背心愿,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就像阿尔梅奥尼斯,在他的父亲请求下,
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了不致丧失孝道,他才变得如此残酷无情。
谈到这里,我但愿你能想到:
武力与意愿混在一起,干出这样的事,
这样触犯天怒的行为不能恕饶。
绝对的意志不会向恶行听命俯首;
但是,它之所以这样逆来顺受,
是因为害怕:倘若抗拒就会陷于更多烦忧。
因此,皮卡尔达说明那一点时,
她指的是绝对意志,而我指的则又是另一种意志;
以致我们两个都讲的是真情实事。”
神圣溪水的波浪就是这样流动潺潺,
它流出那水泉,而那水泉又正是任何真理之源;
这就平复了一个又一个求知欲念。

   但丁的新疑问

我接着说道,“哦,首要的爱人所心爱的人,哦,神的造物,
您的言谈把我烘暖,把我冲洗,
令我日益充满活力,
我的情感还没有如此之深,
足以用感恩来报答您的鸿恩;
但是,无所不见和无所不能的那位会对此做出反应。
我很明白,我们的心智永远不会感到满足,
倘若真理不把它照亮,
而除去这个真理之外,任何真理也就无法存在。
一旦心智获得真理,就栖息在它的怀中,
犹如野兽伏卧在窝洞;而且,做到这一点,确有可能:
不然,任何渴望都会落空。
正因为有那样的渴望,疑问
才像嫩芽一样,从真理的树根下产生;
正是自然把我们一层一层地推上顶峰。
这一点把我推动,也令我抱有自信,
夫人,我怀着尊敬的心情,
向您请教另一个真理,因为我尚未把它弄清。
我想知道,一个凡人是否能使你们满意:
用其他善举来把未偿的誓愿代替,
这些善举在你们的天秤上也并非小到不值一提“。
贝阿特丽切用按充满爱抚光辉的双眼把我注视,
那双眼是如此神圣,竟压倒我的视力,
逼它向后逃避,
我几乎感到惊慌失措,把双目垂低。

第五首
 [ canto V ] 
关于誓愿的理论 (1-63)
对基督教徒的告诫 (64-84)
升入水星天 (85-139)


   关于誓愿的理论

“如果说,我是用爱的炽热火光把你照亮,
而那明亮的程度又超出尘世所见的情况,
这就使我把你的视觉能力挫伤,
你不必感到惊奇;因为这是来自完美的视力,
这样,正如它所理解到的,
它能朝它所理解的善的方向,迈出步履。
我看得如此清晰,
那永恒的光芒如何已经辉映在你的心智里,
一旦见到这光芒,也只有它才能永远把爱燃起;
而倘若有其他东西把你们的爱引诱过去,
那无非是那永恒光芒留下的某些痕迹,
这些痕迹竟被误解,照耀在这里。
你想知道是否可以用其他效劳
来偿还未竟的誓愿,
从而使灵魂安宁,避免争端。”
贝阿特丽切就这样开始这首歌;
就像是一个人不曾打断她的谈话,
那神圣的论述照样继续叙说。
上帝在造物时,出于他的慷慨大度,
曾赐与最丰厚的礼物,这礼物
既是他最欣赏的那个东西,又与他的善心相符,
这便是意志的自由;
所有那些智慧造物过去和现在都获得这个赠品,
也只有它们独自享有。
倘若你由此来推论,
你就会明白誓愿的崇高价值,
只要这誓愿的发出是在你同意发出誓愿时,上帝也同意你发的誓;
因为在上帝与人订立的契约当中,
犹如我说的这个珍贵之物要变成牺牲品;
而做到这一点要依靠它自身的行为。
因此,又能拿什么东西来作为补偿?
倘若你认为还可以把你已献出的那个东西善加使用,
那么,你就是想用不义之财来把善事完成。
你如今已把最重要的一点明确;
但是,既然圣教会在这问题上作出特许,
这看来与我向你揭示的真理相对立,
你还应当在餐桌上暂坐片刻,
因为你所吃的这顿饭食坚硬难消,
它还要求有人助你把它消化掉。
你该向我对你说明的那个内容敞开心灵,
把它牢记心中;因为已经理解不等于学问,
倘不把它铭刻在心。
这种牺牲的基因要由两件东西构成:
一件是所做的那件事情;
另一件是信守合同。
这后一点绝不能一笔勾销,
除非已经切实做到;
上面已经如此明确地谈道:
因此,以色列人必须做出献祭,
尽管某些祭品可以更替,
正如你想必知道的。
另一点是曾向解释为物质问题,
它完全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用其他物质来更换,也不致有过犯。
但是,你切不可听凭你的任何心意,
随便更换你肩上的负重,
倘若没有把白色钥匙和黄色钥匙的转动;
你该把任何这样的更换看成轻率之举:
倘若把放弃的东西不曾包含在那代替物里,
正如四本应包含在六里。
因此,不论何物,因为它的价值而分量极大,
竟至把任何天秤都压垮,
也不能用其他东西来替换它。

   对基督教徒的告诫

世人都万不可轻视许愿:
你们该忠于誓言,
对此不可像耶弗他那样,别有用心地对待他那第一个祭献;
就他而言,他更应当说“我做错了”,
他在奉献时,做得更错;
你可以发现那位希腊人的大统帅也是同样不加斟酌,
因此,埃菲吉妮亚才哀哭她那美丽的面庞,
也使不分智愚的所有百姓都为她而哭啼,
因为他们闻听谈到要做这样的祭礼。
基督教徒啊,你们要更加稳重地行动:
你们切不可像羽毛岁风飘零,
也不可以为,任何水能把你们洗净。
你们拥有《新约》和《旧约》,
又有教会的牧者俩把你们引导:
对你们来说,这就足以使你们获得解脱。
倘若邪恶的贪婪向你们发出另一种喊叫,
你们就该作为人,而不可成为疯疯癫癫的绵羊
使你们当中的那个犹太人不致把你们耻笑!
你们切不可像离开母乳的羊羔那样行事,幼稚天真,又顽皮淘气,
随心所欲地与自己相斗不已!”

   升入水星天

贝阿特丽切就是像我们写的这样宣讲;
随后,她又满怀渴望,
转向那片宇宙显得更为明亮的地方。
她沉默不语,容貌变得格外艳丽,
她令我那贪求的心智也保持静默,
尽管我那心智已提出新的问题;
犹如一支利箭早在弓弦静止之前,
就把标的射中,
我们就是这样迅速地飞驰到第二重。
在这里,我的贵妇人是如此容光焕发地观望我,
就仿佛沉浸在那重天的光辉里面,
这星球变得比过去更加晶莹灿烂。
如果说这星辰自身起了变化,并且露出笑颜,
那么,仅仅出于我那多变的本性,我对一切印象都很敏感,
我自身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犹如在一片平静而清澈的鱼塘,
鱼儿在把那外来之物追逐,
只要它们估计这是他们的食物,
我呀正是看见整整有一千多个光辉闪烁,
它们朝我们这边移来,从每个光辉中都可以闻听:
“瞧这便是必将增长我们的仁爱之心的人。”
正因为每个光辉都向我们迎面走来,
可以看出那形影充满欢快,
形影在那明亮耀眼的光芒之中,而把光芒又是从欢快中放射出来。
读者啊,请想一想:倘若这里开始谈论的那个问题
不继续进行下去,
你又怎能更多地感到那令人焦虑的空虚;
你靠你自己也必将看出:我是多么渴望从这些精灵中,
闻听他们的处境,
既然我的眼睛已把他们看清。
“哦,生来幸福的人,
恩泽赏赐与你,竟在抛弃生命之前,
就能把永恒胜利的一个个宝座看在眼中,
我们身上放射着普照整个苍穹的光芒;
因此,你若想弄清我们的情况,
你尽可随意提问,并可满足你的愿望。”
那些慈悲为怀的精灵中的一位,就这样对我言讲;
贝阿特丽切也说道:“说罢,放心地说罢,
你该相信他们,就像相信诸神一样。”
我清楚地看到,你是如何笼罩在自身的光辉里面,
而你又使这光辉里自双眼,
因为每逢你在微笑,它就烁烁闪闪;
但是,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何以,
高贵的魂灵,被安排在这曾天体,
由于有其他光线,这曾天体就向世人把自身遮掩。
我把此话对那方才与我谈话的光芒说出;
这一来,它就变得更加晶莹明亮,
远远胜过它原来的模样。
正如太阳由于过度的光亮,
把它自身隐藏,
就像炽热消蚀了厚重水气的缓和力量;
那神圣的形象出与更加欢喜,也正是这样把我躲避,
把自身藏匿在它的光线里;
它就这样自我严密封闭,
以下一首诗歌吟诵的方式,回答我的问题。

第六首
 [ canto VI ] 
朱斯蒂尼亚诺 (1-33)
帝国的历史和作用 (34-111)
罗米欧·迪·维拉诺瓦 (112-142)


   朱斯蒂尼亚诺

“在君士坦丁令那老鹰逆着天体流程飞转之后
——而那老鹰又本是追随那位夺走
拉维娜的古人顺应这个流程而遨游,
一百年、又是一百多年过去了,
上帝的神鸟就一直在欧洲那一端停留,
靠近那带山麓,它以前也正是从那里飞走;
在那神圣的羽翼庇荫下,
他在那里管理世界,从一道手转到另一道手,
就这样改朝换代,直到我的手把世界左右。
我曾是凯撒,如今则是朱斯蒂尼亚诺,
我根据我所感受的首要之爱的意旨,
从法律条文当中,把多余和无用之处剔除。
在我从事这项工作之前,
我曾相信,基督身上只有单性,没有更多,
我对这个信仰感到知足常乐;
但是,该手祝福的阿加皮托,
他曾是至高无上的牧者,
他用他他话语引导我把纯正的信仰获得。
我相信他的话语;而从对他的信仰中所获得的一切,
我如今看得如此清晰,正如你所看到的:
任何矛盾都是一面是伪,一面是真。
一旦我与教会一道迈开步伐,
上帝便降恩,满心欢喜地启示我从事那项崇高工作,
我也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献给它;
我把军队交给我的贝利萨尔率领,
上天的右手也助他屡建战功,
这迹象表明:我该停下手来,等待和平。
谈到这里,我针对那第一个问题
做了回答;但是,这回答的内容
又迫使我继续做一些补充,
为的是让你看出:究竟有多少理由,
采取反对这无上神圣的标志的行动,
不论是把它据为己有的人,还是与它势不两立的人。

   帝国的历史和作用

你可以看出多少德政使它值得令人尊敬;
而从帕兰特死后使它继承王位时起,
它就开始声威大振。
你知道,它把它的栖息之所安置在阿尔巴,
达三百余年之久,直到最后,
三武士与三武士仍在为它争夺不休。
你知道,它在七代王朝统治下,
既给萨宾妇女带来危害,又给路克雷齐亚造成苦痛,
还把周边的邻国居民战胜。
你知道,它在才能卓著的罗马人带领下,
抵御过布雷诺,抵御过皮罗,
还抵御过其他君主与共和;
正因如此,托尔夸托和奎因齐奥——他曾被称为不加修饰的卷毛,
德齐和法比两家族的那些人,
才获得我全心全意使之流芳万古的声名。
它曾挫败阿拉伯人的傲气:
他们跟随汉尼拔越过了阿尔卑斯的巉岩山崖,
波河啊,你正是从那里一泻而下。
在它的麾下,西庇阿和庞培
虽则年少,却大获全胜;
而在你诞生的那座山丘上,它却备受苦痛。
接着,在那个时代邻近时:
整个苍天都指望,使世界变得与它一样晴朗,
凯撒遵从罗马的意志,把它夺持在手上。
它的那个业绩从瓦尔河一种扩展到莱茵河,
它看到了伊萨尔河与埃拉河,也看到了塞纳河,
看到了一切河谷,罗讷河把那里的水流汇集在一处。
在它离开拉维纳、飞越鲁比贡河之后,
它所做的事便是尽情翱翔,
舌尖与秃笔都无法把它跟上。
它指挥大军,转向西班牙,
随即又进军都拉斯,力挫法尔萨利亚,
以致使人在炎热的尼罗河畔闻听恶耗传下。
它又重见安坦德罗和西莫恩塔,
而它本是从那里飞出,在那里,赫克托尔也曾倒下;
后来,它又振动羽翼,为托洛密带来了恶煞。
从那里,它又电掣般地飞落在犹巴身上;
由此,它便掉转身躯,飞想你们的西方,
因为那里可以听到庞培的喇叭声响。
它伴随后继举旗者所做的那些事情,
布鲁图斯与卡修斯一起,正在地狱中为此而狂吠,
摩德纳和贝鲁加也曾为此而伤悲。
那不幸的克丽奥帕特拉还在为此嚎啕,
她在它前面奔逃,却为毒蛇所咬,
猝然而悲惨地玉殒香消。
它伴随此人一直驰骋到红海岸边;
伴随此人使世界呈现太平景象一片,
竟至使贾诺把他的殿堂紧闭关严。
但是,令我袒露的把个标记,
先前已做的和以后将做的那些事迹,
都是为处于它统治之下的尘世王国所完成的业绩,
这些事迹会在表面上变得微不足道,黯淡无光,
若以明亮的眼光和纯正的心情
来把它落入第三位凯撒之手后的所作所为注意观望;
因为那激励我的强烈正义,
在我所说的那人的手中,
竟使他享有为正义的愤慨报复的光荣。
谈到此处,你从我现在对你所作的补充中,定会感到惊奇:
它随后又追随蒂图斯,跑去
报复对旧日罪过所做的那个报复。
当隆哥巴尔迪人的牙齿
把圣教会咬住不放时,
查理大帝曾在它的羽翼下,救援教会,奏凯回师。
今后你可以判断那一帮人,
我曾在上面指责他们的错误,
而这些错误正是造成你们众人痛苦的祸根。
一方是用黄色百合花与公众的标记相对抗,
另一方则把这标记据为己有,为党派服务,
以致很难看出谁犯下更大的错误。
吉伯林派尽可放手去干,但他们该在另一个旗号下去把诡计施展;
因为以恶劣的方式追随那个旗号的人,
总是要把他自己与正义离分;
这位心的查理切不可以为能与他的贵尔弗派一起,
把它打倒,但却是该畏惧那双鹰爪,
因为这鹰爪曾拔掉更凶猛的雄狮的毛。
过去,儿子们曾多次
为父亲的罪过而哭泣,
他却不可以为上帝会用他的百合花来改换军旗!

   罗米欧·迪·维拉诺瓦

这小小的星辰有一些善良的精灵来点缀,
他们生前曾力图进取,
以求随之而来的是声名和荣誉:
既然这些欲望是立足凡界,
这就使他们走上歧途,那真爱的光辉
也就必然不会强烈地朝上照耀。
但是,我们享有的那部分欢欣,
正在于使我们所得赏赐要与功德相应,
因为我们看不出那赏赐有大小之分。
因此,强烈的正义充分缓和我们胸中的感情,
以致它永不会扭曲,
使任何不公正之感产生。
不同的声音构成美妙的音调;
同样,在我们的生活中,
不同的等级也使这些旋转的天体之间发出美妙的谐音。
在现在这颗宝石中,
放射着罗米欧的光芒,
他那伟大美好的业绩却得到恶劣的报偿。
但是,那些曾反对过他的普罗旺斯人,
却不曾笑口常开;因此,
凡把他人的善行当作伤害其自身的人,都走错了路径。
拉蒙多·贝林基耶雷有四个女儿,
每位千金都做了王后,
而这都要归功于卑微而居无定所的人——罗米欧。
随后却恶语相伤,
向这个正直的人要求算帐,
而此人曾把七加五交给他们,作为十的增长。
他随即离开那里,年老力衰,一贫如洗;
倘若世人知道他有怎样的心肠,
尽管他点点滴滴乞讨,苦度时光,
现在也会对他大为称道,将来还会对他加倍赞扬。”

第七首
 [ canto VII ] 
但丁的疑问 (1-24)
化为肉身和基督受难 (25-120)
结 论 (121-148)


   但丁的疑问

“和散那,众军的神圣上帝,
你以为那灿烂的光芒高高普照着
这些天界的幸福之火!”
我觉得,那个灵魂就是这样讴歌,
以便随着他的歌声旋转舞蹈,
有两束光辉在他身上相映聚合:
这个灵魂和其他灵魂各自翩翩起舞,
几乎像是点点火星跳跃飞速,
他们越跳越远,顿时在我的眼前形迹全无。
我满腹疑问,我在内心里说道,“跟她说罢,跟她说罢!”:
我所说的“跟她说”是指说给我的那位贵妇人听,
她能用她那甘甜的水滴,把我的干渴消除干净;
但是,那种崇高的心情把我完全主宰,
单只闻听“贝”和“丽切”,
这心情就使我像一个困睡的人那样,把头低垂下来。
贝阿特丽切不忍心见我处于这种状态,
她向我满面堆笑,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笑容甚至会使受烈火煎熬的人也感到幸福飞来,
她开始说道:“根据我那不会有错的看法,
令你产生疑惑的问题是:
正义的报复何以又受到正义的惩罚;
但是,我将会很快就澄清你的心灵;
你要好好地倾听:因为我的话语
会以伟大的真理向你相赠。

   化为肉身和基督受难

由于不愿承受于他有利的
那种遏制他的意志力的阻力,
那不是由妊娠而生的人,在伤害自身的同时,也伤害他的所有后裔;
因此,体虚力弱的人类才在多少世纪里,
堕入严重错误的深渊,
直到上帝之子情心乐意降落人间,
在那里,他只不过依靠他那永恒的爱所起的作用,
便把自然之性与他自身融为一体,
而这自然之性又曾从它的造物主身边远远离去。
这种与它的造物相融
的自然之性,本是完好和纯真,
与它被创造时相同;
但是,出于它本身之过,
它被驱逐出天庭,
因为它离开真理之路,离开它的生命。
因此,倘若把十字架带来的刑罚
与所采纳的自然之性相衡量,
从未有过任何刑罚,能处理得如此公平得当;
同样,任何刑罚也不曾有过如此不公平,
倘若观看一下那受刑的人,
而又是在此人身上,结合了这自然之性。
因此,从同一个行动中,产生了不同的事情:
同一个死亡使上帝和犹太人都感到欢欣;
因为这死亡,大地震动,苍天开恩。
今后,你不该再感到难以弄懂,
若有人说,正义的报复
后来竟遭到公正的法庭严惩。
但是,我看出,思虑重重
结成一团,把你的头脑束紧,
热切期望把这症结释清。
你说道:‘我对我所听到的解释是一清二楚;
但是,我依然感到晦暗不明:
上帝何以只想用这种方式来拯救我们’。
这种旨意,兄弟,在众人眼里,
都是莫测高深,
因为他们的才智都并非在爱的火焰中长成。
然而,既然世人十分注意这个迹象,
却对此了解得微乎其微,
我将说明,这种方式何以更加适当。
神的善心把嫉妒之情从自身中剔除干净,
它在自身中燃烧着烈火,光芒四射,
把永恒的美丽到处传播。
从神的善心中不凭中介而产生的一切,
是那样无穷无尽,
因为当它盖上印章时,它的痕迹也不会移动。
从神的善心中不凭中介而降落的一切,
是那样彻底自由,
因为它们不受那些新的东西的能力左右。
这一切愈是与神的善心相符,因而也就愈是令它欢畅;
因为普照万物的神圣火光,
对愈是与它相像的东西,便照得愈是明亮。
享有这一切馈赠的是属人的造物,
倘若其中一项馈赠短缺,
就必然要降低它的高贵之处。
只有罪孽才是那剥夺它的自由的东西,
使它与至善产生差异;
因此,它得到至善的光照才又少又稀;
它永不能恢复它那尊严状态,
除非填补那罪过造成的空虚,
用正确的痛心思过来对抗那罪恶的欢愉。
你们的自然之性完全是在它的种子中犯下罪衍,
这使它丧失了这些尊贵特点,
正如使它远离那天堂乐园;
倘若你好好观察仔细,
通过任何道路也无法复原过去,
除非要经过这些途径之一:
要么是单凭上帝宽宏大量,
饶恕罪过,要么是世人依靠自身,
来把他的胆大妄为加以纠正。
现在,你该注目观看
那永恒告诫的万丈深渊,
你该尽力密切注意我的言谈。
世人能力有限,永不能纠正自身,
因为他不能随后谦恭卑顺,
屈身俯就,服从指令,
正如他原先企图傲然挺立,抗命不遵;
这也便是世人何以丧失可能,
依靠自身来纠正罪行的原因。
因此,必须由上帝来通过他的路径,
使世人恢复他完满的生命,
我说的是使用其中一条,或是两条都一并使用。
但是,一个行动愈是显现
它据以产生的那心灵的善,
它就愈是使从事它的那个人感到喜欢,
因此,为世界打上印记的神的善心,
就高兴通过它的所有路径,
重新向上扶植你们。
在最后的黑夜与最初的白昼之间,
过去不曾有、或者将来也不会有如此崇高或是如此壮丽的行动,
不论是对一条路径而言,还是对另一条路径而言,情况都是这般:
因为上帝大发慈悲,自我牺牲,
使世人能有足够的力量拯救自身,
而不是单靠上帝自身来饶恕罪行;
所有其他方式都嫌效力微弱,
无法使正义得到满足,
倘若上帝之子不谦卑到化为肉身的程度。

   结论

现在,为了充分满足你的渴望,
我还要回到某个问题上,向你宣讲,
以求令你把那个问题看得与我一样。
你说道:‘我看到水,我看到火,
我看到空气和土地以及所有这些东西的混合,
都会腐朽败坏,而且持续时间不多;
这些东西也都是造物,
倘若所说的全是真理,
那么,它们就本该安然无恙,不致腐败消弥’。
兄弟,天使和你如今所在的净土,
都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造物,
正如他们本就是这样的面目;
但是,你所列举的那些元素,
以及由它们混合而成的那些东西,
则是由被造的能力形成的物体。
它们所具有的物质来自创造;
形成物体的那种能力也来自创造,
这能力遍布在这群星的天体,而这些天体又环绕它们转来转去。
神圣光辉的射线和转动,
从那潜力的复合物中,
摄取每个禽兽和种种植物的灵魂;
但是,至善却是不经中介灌输你们的生命,
它使这生命对它产生如此热恋之情,
以致这生命随后对它也便总是渴求不停。
你也可以由此进一步推论
你们的复活,倘若你重新
考虑一下,人的(禁止)当初是如何形成,
那时,两位最早的亲属曾使自己成形。”

第八首
 [ canto VIII ] 
金星天 (1-30)
查理·马尔泰洛 (31-84)
人之天性 (85-148)


   金星天

世人曾往往相信她有这样的危险:
那美丽的塞浦利妮亚把狂热的爱照射人间,
而她自身则在第三层天轮中旋转;
因此,旧日的人们曾犯下旧日的错误,
不仅向她顶礼膜拜,供奉祭品,
发出许愿立誓的呼声;
而且他们还供奉狄奥妮和丘比特,
这位是她的生母,那位是她的亲儿;
他们还说什么后者曾在狄多的小腹部前落坐;
我正是从她身上开始我的讴歌,
旧日的人们也是从她那里把这颗星辰的名字取摘,
而太阳则时而从后边,时而从前面向她献媚求索。
我并未发觉已登到她的身上;
但是,我的那位贵妇却使我十分确信已来到那星辰之上,
因为我见她变得更加美貌非常。
正如从火焰中看到火星点点,
正如从声音中辨出声音相伴,
这时,一个声音静止下来,而另一个声音则时隐时现,
我从她的光芒当中,看到有其他的光辉闪闪,
它们在旋转飘动,有快有慢,
我想,这是根据它们的内在视力的强弱深浅。
凡是看到那些神光向我们迎面而来的人,
都从未见过从寒冷的云雾中如此迅急地降下阵风,
这阵风或是可见,或是无形,
竟像是不受阻碍,而且急不容缓,
把原来在那些崇高的撒拉弗所在之处,
开始的旋转动作撇开一边;
在最前边出现的那些神光里面,
响起“和散哪”的歌声,那歌声是如此婉转,
以后我绝不会不想再听一遍。

   查理·马尔泰洛

这时,有一位走近我们,
他单独开言道:“我们都已准备好,
讨你的欢心,使你能通过我们而感到高兴。
我们在这里与天国的普林西们一起旋转,
在同一层天轮,用同一种旋转的节奏,抱同一种渴求,
你早在人世间就曾对他们言谈:
你们是用智力推动这第三重天;
我们都如此充满热爱,为了令你喜欢,
即使略微停顿,也不会变得不够温馨。”
我把我那尊重的目光投向我的贵妇人,
于是,她便使这双目光
变得因为她而感到欣慰和自信,
并且转向那如此满怀热情的光芒,
“请问,你们是何人?”
这便是我那洋溢十分亲切之情的声音。
当我说话时,我看到那光芒
因为新的喜悦而变得多么更加扩大,更加明亮,
这新的喜悦似乎在随着它原来的喜悦而增长!
它变得如此模样之后便对我说道:“我在尘世只活了很短时光;
倘若我能活得更久,
本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许多祸殃。
我的欢乐把我遮掩,使你无法得见,
它从我的周身放射光芒,同时也把我隐藏,
使我几乎就像被自己的丝裹住的那个动物一样。
你曾十分钟爱我,而且你这样做很有道理;
因为倘若我仍活在人世,我本会向你
远不只用枝叶表示我的爱意。
那道被罗讷河冲洗的左岸
——此时,罗讷河已与索尔加河混成一片,
还有那奥索尼亚的角尖
——那里建成巴里、加埃塔和卡托纳等重镇,
从那里,特隆托河和维尔德河流入海中,
这两个地方都久已企盼我来做它们的主人。
那片土地的王冠早已戴在我的额上,
而多瑙河在舍弃德意志的悬崖绝壁之后,
就在这片土地上流淌。
那美丽的特里纳克里亚浓烟弥漫,
在帕基诺和佩洛罗两角之间,
俯瞰那经受来自欧罗的更大困扰的海湾
——这滚滚浓烟并非出自提菲俄斯,而是出自新生的硫磺,
这个地方也本会仍然期望,
从我身上衍生的查理和里道夫的后代成为它的国王,
倘若那一直在折磨子民的劣政
不曾把帕莱摩推动,
促使它发出”死吧,死吧!”的吼声。
倘若我的兄弟对此有先见之明,
他早就该躲避加泰洛尼亚的那帮既贪又穷的人,
以求这不致给他带来伤损;
因为不论他还是别人都确实应当采取有力措施,
不要在他那负荷很重的舟楫,
装载更多的东西。
他的本性竟是从宽厚中传得悭吝,
因而才需要这样的军人:
他们并非一心只想把钱装进箱中。”

   人之天性

“正因为我相信,我的大人,
你的言谈话语给我注入莫大欢欣,
这欢欣被你看出,恰与我的所见相同,
而你是从那一切善的开始与终结之处一眼看明,
这令我感到格外高兴;而且我还珍惜这种感情,
因为你是在注视上帝的同时,把它看清。
你使我感到庆幸,从而使我变得眼亮心明,
因为你用言语促使我产生这样的疑问:
甜蜜的种子怎能把苦果结成。”
这便是我对他所说的话;于是,他对我说:
“既然我能向你指出一个真理,
你就将面向你所提的那个问题,看个仔细,正如现在你背向它,
看不到眼里。
善使你登上的整个天国不住旋转,快乐无比,
它使它的旨意
变成这些伟大天体中的能力。
在那本身臻至完美境界的脑海中,
不仅安排好种种天性,
而且随同天性,也安排好它们的命运;
因此,不论这张弓射到什么东西,
它也必定落到安排就绪的结局,
正如射出的箭必然中的。
倘若并非如此,那么你所行定的天体
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这效果不会是技艺,而是废墟;
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倘若推动这些星辰的智慧并无缺陷,
有缺陷的则是原动者,是它使这些智慧不曾达到完美之境。
你是否希望,把这个真理进一步向你说明?”
我于是答道:“当然不必;因为我认为,在那必须做到的事情上,
自然之物不可能疲于迈步。”
于是,他又说道:“现在,你说说看:世上的人若不是文明的人,
这是不是再糟不过的事情?”
“是的”我答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要求论证。”
“但他能成为这样的人么?倘若在世间,由于职能不同,
各自的生活不是以不同的方式进行。
不能,倘若你们的老师为你们写得很清。”
他一直把推论进行到这里;
接着,做出结论:“因此,产生
你们的结果的那些根源也应不同:
因此,一个生为索洛尼,另一个生为塞尔斯
再有一个生为麦基洗德,还有一个生为那个:
他在凌空飞翔时,把儿子失落。
自然的旋转是打在世人的蜡上的印章,
它很好地运用它的技能,
却不把这一家和那一家加以区分。
因此,才有这样的事情:
以扫从种子中就与雅各产生差异;
魁里诺来自如此无足轻重的父亲,有人竟将他归于战神。
被生育的天性总是会走
与生育者类似的路径,
倘若神的意旨不占上风。
现在,原来位于你后面的问题,已位于你的前面,
但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从你那里获益匪浅,
我还愿意向你提出一个结论,把内容增添。
倘若天性发现命运与它本身不相协调,
它就总是要遭殃,
犹如任何其他种子离开属于它的地方。
倘若世人在凡尘
考虑天性所奠立的基础,
根据这基础而行事,那就会是善良的人们。
但是,你们却硬要使生来本该腰系宝剑的一个人
去献身宗教,而又使本该布道传经
的一个人去称王为君:
这一来,你们的行程就错走了路径。”

第九首
 [ canto IX ] 
查理·马尔泰洛的预言 (1-12)
库妮扎·达·罗马诺 (13-36)
库妮扎的预言 (37-63)
马赛的佛尔凯托 (64-108)
喇 合 (109-126)
对贪婪僧侣的谴责 (127-142)


   查理·马尔泰洛的预言

美丽的克莱门扎啊,你的查理
在澄清我的疑问之后,又向我讲叙
他的后裔必将遭受的骗局;
但是,他却说:“你要缄默,且让岁月流过”;
这样,我如今也只能提及
继你们的损失之后将会激起的顺乎天理的哭泣。
这时,那神光包拢的生命已经转向太阳,
那太阳在把它充分照亮,
正如那至善足以满足万物的愿望。
唉,受骗的灵魂和罪孽的造物啊,
你们竟然使心灵背离这样的至善,
竟然抬起你们的双鬓,仰望那过眼云烟!

   库妮扎·达·罗马诺

瞧,那些光芒中又有一个向我走来,
从那明亮的光辉外射中,
显示出它有意令我感到欢快。
原来一直凝视着我的贝阿特丽切的双睛
像方才一样使我确信:
她对我的渴望表示亲切的赞成。
我说道,“喂,幸福的精灵,
请快些让我如愿以偿,并向我表明:
我可以从你那里得到所考虑的那个问题的反映!”
于是,我还不曾相识的那个光芒,
从它方才歌唱的亮光深处,立即对我言讲,
就像一个人乐意好施一样:
在那腐败的意大利国土的那带地方
——它位于里阿托岛
马布伦塔和皮亚瓦两河的泉源之间,
矗立着一座小山,这山并不高耸挺拔,
从那里曾有一束熊熊火炬冲下,
对这带地方大肆掠抢烧杀。
从一个根子上生下我和它:我名叫库妮扎,
我在这里发光闪烁,
是因为这颗星辰曾战胜我;
但是,我原谅造成我的命运的起因,
正是它使我享有天福,而且这也并不令我苦痛,
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这也许显得令人难懂。

   库妮扎的预言

这更靠近我身边的明亮
而又珍贵的我们天国的宝石之光,
曾把卓著的声名留在世上;
在这声名消逝之前,这第一百个年头还要把五倍增添:
你可以看一看,是否应当成为出类拔萃之人,
使前世能让后世留传。
如今住在以塔利亚门托河和阿迪切河为界之地的人群
并不考虑这一点,
他们也不为受到打击而后悔万分;
但是,由于这些人抗拒履行职责,
这样的事将会为期不远:
帕多瓦将把沼泽地中浸润维钦察的河水改变;
而在西莱河与卡尼安河结伴合流的地方,
此人在称王称霸,趾高气扬,
别人则早已为捕捉他而布下罗网。
菲尔特罗将会为它那狠毒的牧者的背信弃义而哭泣,
这种背叛行为将是如此严重,
甚至无人曾因犯有类似罪行而进入地牢之中。
接受那些菲拉拉人的鲜血的木桶
将会过大,那个一两一两地称量鲜血的人
也将会累得腰酸背痛,
这个慷慨大度的僧侣将赠送的正是这样的礼品,
为的是显示他为党派效忠;
而这样的赠品也将会符合这个地方的生活民情。
在上面,是一副副明镜,你们说是德乐尼,
判断善恶的上帝通过那里将光辉普照我们;
这就使这些话语也因而显得真实可信。”

   马赛的佛尔凯托

说到这里,她沉默不语;她那表情令我感到,
她是把心思转到其他地方,
因为她又开始婆娑起舞,像方才一样。
另一个快乐光辉,我已注意到它就像一件珍贵之物,
这时则在我眼前闪烁,
犹如一颗纯真的红宝石被太阳照射。
它在天上获得光辉,因为它享有天福,
正如在人间,因幸福而满面笑容;
但是,在尘世,外在形影也会面色阴沉,因为它心情悲痛。
我说道,“幸福的精灵,上帝看到一切,
而你的视线也渗透在他身上,
以致任何欲望都不能在你面前躲藏。
上天总是用那些虔诚的火光
使你的声音变得欢快异常,
而这些火光又把六只翅膀变成僧装,
那么,你为何不用这样的声音满足我的愿望?
倘若我是你,正如我是你一样,
我早就不会等待你提出要求再讲。”
于是,他开始说出话来,
“在那最大的谷地里,环绕陆地
的那片海洋的海水流出,四下冲击,
这谷地在两带对峙的海滩中间,
逆着太阳,向前伸展,
在原先形成地平线的地方,构成子午圈。
我就是这片谷地的海边生人,
就在埃布罗河与马科拉河之间,
后一条河有一段短短的流程,使杰诺维塞与托斯卡诺离分。
布杰阿与我出生的那片土地
几乎处在日落日出同一时辰,
而我的那片土地曾用它那鲜红的热血,把海港烘热染红。
这带居民称我佛尔科,
对他们来说,我的名字是尽人皆知;
这重天有我的痕迹,正如我生前也有它的痕迹;
因为贝洛斯的女儿也并不比我更加热情似火,
——她曾给希凯斯和克罗塞斯塞来辱没,
我那似火的热情一直燃烧到适于我的发色的时刻;
罗多佩山的女人也不如我,
她曾因德莫封特斯而灰心丧气,
阿尔西德也不如我,尽管他把伊奥莱紧锁在心里。
我们并不因此而在这里后悔不已,而是满面笑意,
我们并不后悔所犯罪孽,因为它不再返回我们的记忆,
而是欢庆所得的德能,因为它把一切都安排和准备就绪。
在这里,我们可以观看那技艺在如此卓有成效地把万物装点,
还可以看清那善,
正是根据它,上面的世界才使下面的世界运转。

   喇合

但是,为了充分满足
你在这重天产生的所有愿望,
我还应当继续往下讲。
你想知道在这光芒当中的究竟是谁:
这光芒就在我这身旁,如此闪烁明亮,
犹如阳光射进清水中央。
现在,你该知道,喇合就在那里面,恬静安详,
她已会合到我们这一层次,
她所打上的印迹最为辉煌。
她在基督的胜利解救其他灵魂之前,
就被接纳到这重天,
正是在这重天,你们人世投下的阴影形成它的尖端。
把她留在某层天体是恰到好处,
这就证明那伟大的胜利,
而这胜利曾用这个和那个手掌来夺取;
这是因为她曾协助约书亚
在圣地获得首战告捷的光荣,
而教皇对圣地已记不甚清。

   对贪婪僧侣的谴责

你的城市是那一个所种的树木:
他起初曾背叛他的造物主,
他的嫉妒心引起多少滚滚泪珠;
正是这个城市制造和散发那该诅咒的花朵,
把绵羊和羊羔引到歧路之上,
因此,才把牧者变为恶狼。
由于这个,福音书和教会大师被束之高阁,
只是热衷把《宗教法规》钻研透彻,
从这些书页的边缘也可看出钻研心热。
教皇和枢机主教所追求的正是这个;
他们的心思不朝拿撒勒特去想,
而加百列曾在那里张开翅膀。
但是,梵帝冈和罗马的其他精选地区,
都曾是追随彼得的
那批士兵的葬身之地,
这些地方很快就会把那通奸行为清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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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首
 [ canto X ] 
世界的秩序 (1-27)
日球天 (28-63)
学识渊博的精灵 (64-81)
托马索·德·阿奎诺与第一花环中的学者 (82-148)


   世界的秩序

那首要的、难以言传的权力
满怀着爱,把他的儿子观望,
而正是他与他的儿子把这爱的永恒地吹送四方,
这权力把脑海中、空间里运转的一切
安排得如此秩序井然,
凡是注意观察这一切的人,都不能不对他有所体验。
因此,读者啊,请与我一起抬起视线,
注视那高高在上的一个个轮盘,
要凝望那一片:正是一种运动与另一种运动相互碰撞的地点;
可从那里开始观望那位大师的技艺,
他在内心深处对这技艺是如此热爱,
甚至片刻也不把眼光从它那里移开。
你可以看到,那携带众星宿的斜圈
如何从那里分道扬镖,
为的是满足召唤这些星宿的世人的需要。
因为倘若这些星宿的道路不是那么弯曲,
天上的许多能力就会变为徒劳无益,
下面尘世的几乎所有潜能也会成为一片死气;
而倘若距那直圈偏离得多些或少些,
世间秩序的上面和下面
也会变得大为欠缺。
现在,读者啊,你且留在你的长凳之上,
然后再想一想让你先尝为快的佳肴美餐,
倘若你愿意早在疲倦之前,先感受到意畅心欢。
我已经把饭菜摆在你的面前:如今你且自行品味一番;
因为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课题上面,
而且我已经成为它的抄录员。

   日球天

那自然的最大朝臣
把上天的威力印上凡尘,
并且用它的光芒来度量尘世的时辰,
它与上面提到的那个部分联接起来,
依照一条条螺旋线转个不停,
而且越来越早地出现在这些螺旋线中;
我这时已经与它呆在一起;
但是,我却不曾发觉向上飞去,
只不过像一个人在初步思想形成之前,就发觉它已经出现。
如此突然地带领从善境
升入更善之境的那位,是贝阿特丽切,
而她的行动不是从时间上延伸。
那些在我已经进入的太阳之中的精灵,
本身射出的光芒该是多么辉煌!
他们的显现不是由于色彩,而是由于光亮。
不论我怎样求助才华、技艺和经验,
我都无法说,能否想象出那光辉是如何耀眼;
但是,可以相信这一点,而且也该切望亲眼得见。
倘若我们的想象力很低,
不能仰望这样高的天际,这也不足为奇;
因为能超越太阳的不是视力。
崇高天父的第四个家族在这里,就是这般模样,
天父总是在满足它的愿望,
显示他如何生子,如何吹送四方。
贝阿特丽切这时开言道:“感谢吧,
感谢那众天使的太阳,
它赐与恩泽,把你升高到这个可感觉的日球之上。”
世人的心灵从未像我听到这番话语后所做的反应,
是如此情心乐意向上帝表示虔诚,
如此迅速地满怀感激之情,
向上帝献出自身;
我的全部爱心都放在他的身上,
这竟使贝阿特丽切变得黯淡无光,被人遗忘。
这并未使她扫兴;她却因此而满面笑容,
她那双含笑的秀目的光芒,
把我那专一的心思分散在更多东西上。

   学识渊博的精灵

我看到更加强烈、更加夺目的光辉闪闪,
把我们圈在中央,为它们自己则编成一个花环,
声音是那样甜美,胜过眼中的光芒灿烂:
我们有时看到拉脱娜的女儿就是这样光带缠腰,
这时,空气浸满了水气,
它留住光线,织成光晕一条。
在那天国的朝廷之中——我正是从那里返回尘世,
有许多珍贵而美丽的宝石,
甚至无法从天国中把它们一一取出展示;
那一团团光芒的歌唱正是来自那些异宝奇珍;
凡未生双翅、能飞上九天的人,
就不必期待哑子诉说那里的新闻。
接着,那些火光熊熊的烈日,
就这样一边歌唱,围绕我们旋转三次,
犹如星辰靠近固定不动的两极旋转不止,
我觉得,它们就像并未中止舞蹈的女人,
却默默地暂停下来,一边侧耳倾听,
直到她们重又听出奏起新的乐音;

托马索·德·阿奎诺与第一花环中的学者

我听到其中一个里面有声音开始说道:
“真正的爱依靠天恩的光芒燃起,
而通过这爱,天恩的光芒则又会增长不息,
既然这样的光芒把你加倍明亮,
它就引导你把那天梯登上,
而没有任何人沿着天梯走下,却又不再重新登上;
凡是拒绝用瓶里的美酒为你解渴的人,
必是无法自由行动,
这无非是像水不能泻入大海之中。
你想知道这花环是用哪些植物编成,
它围绕在那位美丽的贵妇身边爱慕观望,
正是这位贵妇在鼓励你登上天堂。
我曾是那神圣羊群的一头羊羔,
多明我带领它们,若不是贪婪虚荣,本可使自身变得十分肥胖。
这位在右边更靠近我的,曾是我的兄弟和师长,
他是阿尔贝托,是科隆人,
我则是托马斯·德·阿奎诺。
倘若你想了解所有其他几位,
你可以用视线跟随我的言谈,
顺着那幸福的花环,在上面转动一番。
那另一束火光来自格拉齐安的笑容,
这一座和那一座法庭对他大有帮助,
使他在天堂受到欢迎。
那一位随后装点我们歌咏队的,
就是那位彼特罗,他曾与那个穷苦的妇人一道,
向圣教会献上他的珍宝。
第五个光芒在我们中间最为美丽,
它吹送着这样强烈的爱:尘世中的芸芸众生
都热切渴望知道他的消息:
他身上有崇高的头脑,那里放进如此深邃的智慧,
倘若真理确是真理,
那就不会生出第二个人能把事物看得如此仔细。
随后,我看到那支蜡炬在闪闪发光,
他在尘世还有肉身时,就曾
更深刻地看出天使的本性与职能。
在另一个小小的光亮中
微笑的是基督时期的辩护人,
奥古斯丁曾利用他的拉丁文。
现在,你若把你心灵的眼睛
跟随我的赞扬之声,从一个光明移转到另一个光明,
你就渴望把那第八个弄清。
因为得见众善,那圣洁的灵魂
才能在光辉之中享受欢欣,
而他曾向那些愿听议论的人把那虚妄的尘世说明。
如今,他被驱逐出他的(禁止),
那(禁止)则安息在“金天”的地上;
而他是经过殉道和流放才来到这太平之乡。
你再往前看:伊西多罗、贝达和里卡多
的炽热精灵在放射着火光,
而里卡多在静心修道方面,超越一个凡人之上。
这一位——你的视线从他那里回到我身上
——是这样一个精灵的光芒:
他曾为严重的思虑所苦,竟觉得自己迟迟不得死亡:
这便是西基耶里的永恒之光,
他曾在草料街开课授讲,
推论引起嫉恨的真理主张。”
接着,正像钟表在这样的时辰把我们唤醒:
上帝的新娘起身,
为赢得新郎的爱而把晨曲向他歌颂;
这钟表把这部分机件和那部分机件撞击、牵引,
发出叮叮噹噹的响声,
那音调是如此甜美,使那位乐意好施的精灵顿时洋溢仁爱之情;
我正是这样看到那光荣的轮盘不断移动,
此唱彼和地响起和谐而甜美的歌声,
这样的歌声真是闻所未闻,
除非是在那个地方:那里的欢乐是无穷无尽。

第十一首
 [ canto XI ] 
尘世事物的虚妄与天国的荣光 (1-12)
但丁的疑问 (13-27)
对圣方济的颂扬 (28-117)
多明我会的堕落 (118-139)


   尘世事物的虚妄与天国的荣光

哦,芸芸众生的毫无意义的操劳,
那些让拍动翅膀、向下飞去的论调,
是多么站不住脚!
有的追求法学,有的追求警句格言,
有的把祭司的职位紧追慢赶,
有的靠武力或诡辩独揽大权,
有的偷盗行窃,有的把公私事兼营,
有的耽于肉欲之乐,疲惫不堪,
有的则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而这时,我则不为所有这些琐事所缠,
受到如此荣光的欢迎,
与贝阿特丽切一道,登上青天。

   但丁的疑问

既然每个精灵已回到原来所呆的圆圈位置,
他们就静止下来,
正像蜡烛插上烛台。
我听到方才与我讲话的那束光芒里面,
有声音开始微笑发言,
而那光芒也变得更加明亮耀眼:
“正如我从他的光辉中得到光亮,
在我观看那永恒光明的同时,
我也便得知你何以产生这些思想。
你对我前面所说的话有怀疑,
而且你也希望我用如此明确而详尽的语言来讲叙,
是你听起来感到平易,
我曾说‘本可使自身变得肥胖’,
还曾说‘不会生出第二个人’;
在这方面,必须很好地分清辨明。

   对圣方济的颂扬

上天用他那主张统治凡尘,
一切造物的目光
在透析这主张之前就被战胜;
他为了让那一位的新娘
走向她所欢喜的对象
——而那一位曾大声呼喊,以神圣的鲜血与她结成鸾凰,
让她更加坚信,也更加信任那位新郎,
曾位她派来两位亲王,
他们从这边和那边为她导向。
一位完全像撒拉弗那样热情似火;
另一位则像叽噜呗那样灿烂辉煌,
用智慧之光把世间照亮。
我将要说的是其中的一位,
因为只须以敬重的口吻谈到两位中的一位,而不问你选择的是谁,
这是因为他们的工作都共有一个目的要奋起直追;
在图比诺与那条河水之间
——那河水从幸福的乌巴尔多所选中的山丘流泻,
一道肥沃的山坡从高山上向下倾斜,
从那里,贝鲁加的太阳门一带得知冷暖;
从背后,诺切拉与瓜尔多一起,
又因被压上沉重的羁轭而哭声不断。
就在这山坡打断它那陡峭坡度的地方,
一轮红日诞生在人世上,
正如从恒河有时升起太阳。
因此,有人要谈起这个地方,
就不要说阿谢西,因为这样说意义不大,
而应当说东方,倘若想要出言恰当。
距他升起的时间尚不很远,
他就开始令大地
感受到他那伟大德性的一些慰籍;
因为他十分年轻时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
曾与父亲进行战斗,
无人会向这女人,正如向死神一样,敞开欢迎之门;
在他那神职的法庭面前,
当着父亲的面,他便与她喜结良缘;
后来,他更加热爱她,一天胜似一天。
这女人在失掉第一个丈夫以后,
一直被冷落,被忽视,无人过问达一千余年之久,
直到此人前来追求;
既不值得向人叙说:那个曾令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人,
发现她与阿米克拉特一道,
听到他的声音却依然从容镇定;
呀不值得显示自己是如此坚定和刚毅:
在玛利亚留在下面的地方,
她竟伴随基督,在十字架上痛哭流涕。
但是,为了让我不致过于暧昧不明讲下去,
你如今可以从我的详细言谈中,
把这对恋人理解为方济和贫穷。
他们的和睦融洽和他们的快乐神情,
爱恋、惊喜和温柔的目光,
都成为神圣思想的起因;
这就使嗯那令人起敬的贝尔纳多
首先赤了双足,在那如此平和的苦修生活后面奔驰追赶,
尽管他奔驰不停,却仍觉得动作迟缓。
哦,无人理睬的财富啊!哦,硕果累累的财产!
埃吉迪奥在脱掉鞋子,西尔维斯也在脱掉鞋子,
他们紧跟在那位丈夫后面,因为那位妻子是那样令人喜欢。
这样,那位父亲和那位一家之主
便携带他的女人和全家动身前往,
他的全家已把那谦卑的僵绳系在腰上。
作为彼特罗·贝纳尔多内的儿子,
又如此衣衫褴褛,令人惊奇,
这都不能令他心情懊丧,把他的睫毛压低;
相反,他却堂堂正正地向伊诺钦丘
陈述他那严峻的心意,
并且从对方那里,得到批准他的教派的最初印玺。
后来,追随此人的穷苦人与日俱增,
他那令人赞叹的生活将会
在赞美上天的光荣中得到更好的歌颂;
永恒之灵曾通过奥诺里欧,
为这位大牧师的神圣心愿,
加上第二顶王冠。
随后,怀着对殉道的饥渴,
在那傲慢的苏丹面前,
他把基督和追随基督的其他人大力宣传;
因为发现这些人过分幼稚,不肯皈依,
也为了不致枉费心机,
他便返回把意大利草场的果实摘取;
在泰伯河与阿尔诺河之间的陡峭山岩中,
他从基督那里得到最后一记印信,
他的肢体把这印信又带了两春。
曾选中他、使他得到那么多善待的那位,
这时乐于把他提升到天上,给予奖赏,
而他也因为自命渺小,当之无愧,
于是,他便把他珍爱的女人
托付给他的兄弟们,正像托付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嘱咐他们要对她热爱至诚;
那杰出的灵魂宁愿从她的小腹部动身,
返回他的天庭,
他不愿用其他棺材来装殓他的肉身。

   多明我会的堕落

你现在可以想一想那位是怎样的人:
他曾作为匹配得当的同事,
把彼得的舟船保持在大海汪洋中破浪直航;
这便是我们的开山始祖;
因此,你可以看出,在他的掌舵下紧随他的不论是谁,
都能装载什么上好的货物。
但是,他的羊群却变得贪吃新的草料,
这就使他们只能分头溃散,
跑到四面八方的野地荒原。
他的山羊愈是跑得五零七散,
跑得愈是离他遥远,
它们就愈是奶水空空地返回羊圈。
然而,也有一些山羊害怕受到伤害,‘
紧紧靠住牧羊人;但是,它们为数如此寥寥,
只须很少的布料就可供应所有连衣风帽。
如今,倘若我的话语并不晦涩难懂,
倘若你曾仔细倾听,
倘若你能把我所说的一切唤回脑中,
那么,你的愿望就会得到部分满足,
因为你将看到那树木之所以烂成碎片的缘故,
你还将看到那纠正错误的插话
如何把‘若不是贪恋虚荣,本可使自身变得十分肥胖’一句来论述。”

第十二首
 [ canto XII ] 
第二个花环与圣博纳文图拉 (1-30)
对圣多明我的赞颂 (31-105)
方济会的堕落 (106-126)
第二个花环中的精灵 (127-145)


   第二个花环与圣博纳文图拉

那幸福的光焰刚刚说完
最后一句言语,
那神圣的磨盘便立即开始旋转;
在另一个把它圈起之前,
它在自身的旋转中尚未转上一圈,
这时,那第二个则与它同声歌唱,同步盘旋;
那些柔美的乐器发出的歌唱,
大大胜过我们的缪斯和海妖,
犹如最初的光芒大大胜过那折射的光芒。
正像两道彩虹弯弯透过浮云,
它们既平行,又颜色相同,
这时是尤诺命令她的使女降落凡尘;
那外面的一道从里面的一道产生,
就像那位回荡空中的仙女在倾诉衷情:
爱恋把她折磨殆尽,犹如阳光消蚀雾气濛濛;
这两道彩虹使尘世的人们预感到,
由于有上帝与挪亚订立的契约,
世界永不会再被洪水淹没;
那围绕我们的两个花环也正是这般光景,
它们是用那些永不凋谢的玫瑰编成,
外面的与里面的恰好对应。
随后,那婆娑的舞蹈,还有那另一种莫——大的欢乐:
那欢乐表现为纵情高歌,
幸福与温情的光辉交相映射,
两种欢乐在同一刹那,都想要暂停片刻,
就好像双眼在心愿的推动下,
不得不一齐睁开和闭合;
这时,从那些新到光芒中的一束里面,
传出一个声音,它使我立即转向发声的地点,
宛如指针被北极星吸住一般;

   对圣多明我的赞颂

那声音开言道:
“爱使我容光焕发,
它促使我把另一位导师谈论一下,
正是因为他,人们在此才把我的导师介绍得如此详尽不差。
这样做十分恰当:在一位所在之处,另一位也必然介入;
正像他们并肩战斗,宛如一人,
光荣把他们一齐照明。
基督曾以如此昂贵的代价,把他的军队重新武装,
这军队却在那旗帜后面,行动迟缓,
他们疑虑重重,人员锐减,
这时,始终主宰世界的那位皇帝,
设法鼓舞那面临崩溃的战斗士气,
他只是要降恩于人,并非那军旅有功堪怜;
如前所述,他派遣卫士两位,
前来救援他的新娘,
步入迷途的民众才在他们的言行感召下痛改前非。
在那带地区,温和的西风吹起,
绽开新的绿叶青枝,
可以看到,欧洲重又着上这样的服饰,
在那距离海浪击打不远的地方
——正是在这层层海浪的后面,太阳
有时因为长时间疾驰狂奔,在每个人的面前把自身隐藏,
坐落着幸福的卡拉罗加,
它是在那巨大的盾牌保护之下,
在盾牌里,那狮子既在下被压,有在上下压。
正是在这里,诞生了那热恋基督教信仰的情人,
那位神圣的战士,
他对自家人慈善和蔼,对敌人则冷酷无情。
他的头脑,正如在被创造时,
已是如此充满强大的德能,
甚至在母亲的体内,它就使她成为先知。
随后,他与信仰之间的婚礼
在那神圣的水泉边举行,
在那里,他们对彼此的安康做了相互保证,
曾代他表示同意的那个女人,
早在梦中就见过
他与继承人后来所取得的令人赞叹的成果。
为了使他成为名实相符,
从这里降下一种灵性,令人以属有格为他命名,
因为他完全属于那位神。
于是他就被称做多明我;我谈到他,
就像谈到基督所选定的农夫,
基督是为了他的菜园才选这农夫前来相助。
他很好地显示出,他是基督的使者和家人;
在他身上所表现出的最初建议产生。
他的乳娘多次发现他躺倒在地,
默不作声,精神清醒,
像是在说:‘我来到世上就是为了这个’。
哦,他的父亲真是‘菲利切’!
哦,他的母亲也真是‘乔瓦娜’,
既然诠释这名字,其含义与该词的本意竟是如此相似!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伟大的学士,
这却不是为了在尘世逐利追名,
——今天仍有人紧跟在奥斯提亚人和塔德奥后面,疲于奔命,
而是为了对真正吗哪的爱;
这样,他便开始围绕那葡萄园辛勤劳作,
而倘若那葡萄种植者犯下罪恶,那葡萄园就会很快变成白色。
圣宝座过去曾更加善待穷苦的正义之人,
今朝之所以如此,原因不在于它,
而在于坐宝座之人走上邪径;
正是向这样的圣宝座,他不是要求六分只赈济二分或三分,
也不是要求走——有肥缺便能独占的红运,
不是要求把原应归于上帝的穷人的什——税侵吞,
而是要求允准对那步入歧途的世界展开斗争,
争取撒籽播种,
如今种籽已长成二十四棵树木,把你围在其中。
后来,他既以学说,又靠意愿,
还通过传授职能,采取行动,
那力量几乎像从高山上的泉源迸发冲下的激流那样汹涌;
他的冲力把异端的荆棘撞击,
哪里抗拒得愈凶,
他也便在那里撞击得愈有力。
随后,从他那里产生条条不同小溪,
正是依靠这些小溪,灌溉天主教园地,
这便使它的那些树苗长得更有生机。

   方济会的堕落

倘若那战车的一个轮子是这般模样
——圣教会在车上自我防卫,
并使它所进行的内战取胜在疆场,
那么你就该十分明显地看出,
另一个轮子也是优越无比,
在我到来之前,托马曾对它备加赞许。
但是,那轮子圆周的外缘部分
所压成的车道,却被废弃不用,
以致原来有酒石的地方,如今则长满霉菌。
他的家族原是脚踏他的足迹,
径直向前行进,如今则彻底逆向而行,
前脚却转到后脚的地位行动。
很快就会看到那恶劣种植的收成,
这时,那 子将会抱怨连声:
它无权往谷仓运进。
我言之有理:谁想一页一页地翻阅我们的书籍,
他就总还会找到一页纸张,
上面可以读到:‘我仍是原来通常那个模样’;
但是,这种人既不会来自卡萨尔,也不会来自阿夸斯巴达,
因为来自那里的人都是这样对待教规:
一个是对它避而不行,另一个则是对它行之过硬。

   第二个花环中的精灵

我是博纳文图拉·达·巴尼奥雷焦的魂灵,
他生前在担任种种要职时,
总是把对左面的关切放在后边。
伊鲁米纳托和奥古斯丁也在这里,
他们曾属第一批赤足的穷苦人,
这些穷苦人腰系缰绳,与上帝相爱相亲。
乌哥·达·圣维托雷也与他们一起在此处,
还有彼特罗·曼加多雷和彼特罗·伊斯巴诺,
后者依靠十二部书,在世上光辉闪烁;
拿单先知和大主教克里索斯托摩,
还有安塞尔莫和那个多纳托:
他曾情愿着手从事第一艺术的著说
拉巴诺在这里,他从一边照耀着我,
还有那卡拉布里亚的修道院主持乔瓦基诺,
预卜先知的灵气为他所得。
托马索兄弟的热情似火的赞颂
和字斟句酌的拉丁文,
推动我与那位如此卓越的卫士竞争;
同时,也把这些同伴与我合在一起推动。”

第十三首
 [ canto XIII ] 
享天福者的歌舞 (1-30)
圣托马索谈亚当与耶稣的智慧 (31-87)
所罗门的政治智慧 (88-111)
世人的判断 (112-142)


   享天福者的歌舞

凡是想要很好理解我这时所看到的
那种景象的人,可以想见
——而且在我如今讲述时,也可把这形象看成是静止不动的陡壁巉岩——
有十五颗星辰,在不同的天际,
把苍穹照耀得如此通明,
竟盖过那空中的雾气蒙蒙;
可以想见那辆大车在驰骋,
我们天空正中的那片方寸之地就足以令它日夜奔腾,
尽管车辕不住转动,它却无法不见踪影;
可以想见那号角的嘴,
它恰好始自那中轴旋转;
可以想见这三种形象把自身变成天上的两个标记,
就如同米诺伊的女儿所做的一般,
当时,她身感死神的彻骨冰寒;
一个星象和另一个别星象的半径,都恰好互相衔接在各自里面,
两个星象都在不住旋转,
总是一个在后,另一个在前;
这样想象的人对那真正的星座
和那双重舞蹈的了解,几乎就会是影影绰绰,
而那舞蹈正是环绕我所在之处不住摇曳婆娑;
既然这景象距我们的习惯是如此遥远,
那超过其他各重天的天体的运转,
也同样远非基亚纳河的水流所能比攀。
那里,不歌颂巴库斯,也不歌颂佩阿纳,
而是把共有神性的三位来歌颂,
还歌颂合为一体的神性与人性。
歌唱与回旋进行到最终限度;
那些神圣的光芒便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
他们从一种关切转到另一种关切,心中欢悦异常。

   圣托马索谈亚当与耶稣的智慧

接着,那光芒打破了
行动一致的众神灵的寂静,
他曾向我讲述上帝的那位穷苦人令人赞叹的生平,
他说道:“当一捆麦穗已经打完,
它的麦粒也已经存仓,
另一种温馨的爱又敦促我再打一番。
你认为,在这人的胸膛里
——从中也曾抽出一根肋骨,塑造出那美丽的面颊,
正是那面颊的口腭,给全世界带来灾祸,
还有在那人的胸膛里
——它曾被长矛刺穿,不论过去和未来,都令人感到心足意满,
以致在天秤上能压到任何罪 ,
在这两个胸膛里,那威力把全部智慧灌注进去,
且不说人性能有多少智慧之光,
而正是这威力创造出这两个胸膛;
因此,你才对我上面所讲的话感到惊奇,
当时我说,包拢在第五个光芒里
的那个幸福精灵,没有第二个能与之相比。
现在,张开眼睛,注意我对你所作的那个回答,
你将会看出你的看法和我的说法
都是万确千真,就像圆周的中心。
不会灭亡的造物和可能灭亡的造物,
都无非是那思想的光辉,
而正是我们的主用爱把这思想孕育而出:
因为那灿烂的光芒正是从他的闪光中产生,
这光芒既不会脱离他,
也不会脱离与他们一合为三的爱心;
由于他的善心,这光芒
把它那几乎像是镜中反光似的光线集中照在九组长存之物上,
同时又永远保持浑然一体的原样。
从那里,这光芒往下一层层降落,
一直降到最后那些潜力,并且愈来愈弱,
以致它只能造出短暂的临时之物。
我所说的这些临时之物,是指
那些被生育的东西,
是天体在运动中用种子和不用种子制造的物体。
这些物体的蜡料和蜡料的塑造者,
都不是出自一种方式;因此,
在随后打上的思想印记下,这物体也多少不等地把光芒反射。
这样一来,它们就发生这样的情况:
同一棵树木,根据种类,能结更好和更坏的果实;
而你们也带着不同的才智降生人世。
倘若蜡料熔制得恰到好处,
天体也能把它的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那印迹的光芒就会完全显露;
但是,自然总是使这光芒变得残缺不全,
这就像那位艺术家一般:
他放在艺术衣裳上的手不住发颤。
因此,倘若热烈的爱那来自首要能力的明察秋毫的眼力
置放和打印在造物身上,
那造物也便能获得十全十美的质量。
正是这样,泥土才一度当之无愧,
化为那个动物,完美无瑕;
也正是这样,圣母才身怀六甲:
因此,我赞成你的看法:
人性从来不是、也用不会是
与那两个人身上的人性分毫不差。

   所罗门的政治智慧

现在,倘若我不继续讲下去,
你就会开始说出你的话语:
“那么,此人何以是无与伦比?”
但是,为了使那尚未弄清的问题变得清楚明白,
你该想一想他曾是何等样人,
在说出‘你可以求’之后,推动他提出要求的又是什么原因。
我说的话并不如此含糊不清,
令你不能很好地看出他曾是国王,
他曾要求赐与明智,使他足以把国王的职位承当;
他的目的不是要知道:
天上的那些动力究竟有多少,
或是要知道:是否必然性和偶然性都要得出必然性结论;
不是要知道:是否认可,存在第一个运动,
或是要知道:是否能在半圆之中,
画出与个并非直角的三角形。
由此可见,倘若你能注意我曾说出的那一点和如今所做的这个说明,
我的意图之箭所射击的那个看不出有人能与之伦比的标的,
就是国王的谨言慎行;
倘若你能擦亮眼睛,仔细观看那‘生出’一词的采用,
你就会看出这只是就那些国王而论:
国王人数很多,却很少贤明。
你该带着这种区分概念来对待我说的话;
这样,你就可以神会心领:
这与你有关部门人类始祖和我们那‘喜悦的爱子’的信念意义相通。

   世人的判断

这令我总该如铅系足,
像一个疲惫的人那样缓慢行动,
无论是‘是’还是‘否’,你都尚未看清:
因为一个人在迈出一步或是另一步时,
不加区别地就加以肯定和否定,
他就算是智能相当低下的愚人;
因为往往会有这样的情形:
仓促的意见会使人走向错误,
其次,情感也会把心智束缚。
一个探索真理而又垂钓乏术的人,
比从河边徒劳而归还要不幸,
因为他返回时已不再是动身时的那般光景。
帕米梅尼德、梅利索、布里索,还有许多人,
就是人世间这方面的明显例证,
因为他们都在行走,却不知何去何从:
萨贝利奥、阿里奥和那些愚人也是这样做,
他们对待《圣经》,就像利剑,
那面容的直线弄弯。
此外,世人也不该在判断上过分自信,
犹如那些人在五谷成熟之前
就估量田里的粮食能打多少斤:
因为我曾见过:先是在整个冬季,
那树木曾显得那样僵硬,那样遍体针芒,
而后来,玫瑰却绽开在枝头上;
我也曾见过一叶扁舟顺着它的整条航道,
笔直而迅速地在海上乘风破浪,
最后在进入港湾时却水没船舱。
贝尔塔夫人和马蒂诺老爷,
且莫因为看见一个人在偷窃,另一个人在献祭,
便以为看到他们已命定于神的旨意;
因为前者可能会升天,后者则可能会落地。”

第十四首
 [ canto XIV ] 
精灵们的欢庆 (1-33)
所罗门谈享天福者的光芒 (34-60)
精灵们的又一次欢庆 (61-81)
火星天与十字架 (82-139)


   精灵们的欢庆

一个圆罐中的水在流动,
从圆心流到圆周,又以圆周流到圆心,
那涟漪如何波动是依照从外边还是从里边敲打圆罐而定:
我所说的这番情景立即浮现在我的脑海当中,
这恰如那托马索的光荣生命
静默下来,不再出声,
因为他的谈话和贝阿特丽切的谈话
正与水的流动情景相同,
贝阿特丽切在他之后,也想开口言明:
“对此人应当再把另一个真理彻底说清,
尽管他并未用声音向你们说出,
也还不曾想到这件事情。
请告诉他:把你们的实体渲染得绚丽多彩的把光芒
是否会永远与你们同在,
与如今一模一样;
倘若如是,还请你们说明:
既然你们将会重新变得有目可睹,
有怎能做到:这光芒不致伤害你们的眼睛。”
正如那些回旋舞蹈的精灵
不时被愈来愈大的快乐情绪所催促和牵动,
嗓音提高,舞步也变得加倍兴奋,
那神圣的圆圈在听到这迅速而虔诚的祈求时,
也同样从旋转节奏和美妙歌声中,
显示出新的欢欣。
有人为死在人世而活在天堂抱怨连声,
却不曾看见在这里
有永恒的恩泽如雨露滋润。
那永远生存的一、二、三位,
永远作为三、二、一而主宰世界,
他不受任何制约,却又制约一切,
他三次被那些精灵当中
的每一位用如此优美的旋律歌颂,
这也会为他们的每项功德带来恰当的赏赐回应。

   所罗门谈享天福者的光芒

我这时听到那较小圆圈的最灿烂的光辉里,
发出一种谦和的声音,
也许那位天使与玛利亚讲话就是用这样的语声;
这声音答道:“天堂的欢庆延长多久,
我们的爱用这样的衣裳在周身发射的光芒
也便会持续多少时候。
它的亮度随热度而来;
热度则又随觐见的深度而来,而觐见有多深厚,
施加在各自功德上的恩泽也便有多深厚。
正如那光荣而神圣的(禁止)将会重新披上,
我们的身躯也会由于完全恢复原状,
变得更加令人感到欢畅;
因此,至善赐与我们的那恩深义重的光,
也必将增强,正是这光
制约我们对他的觐见瞻望;
于是,这觐见必然得到增强,
也必然增强由觐见点燃起的热忱满脸,
增强来自这满腔热忱的光芒。
但是,正如发射火焰的煤炭,
因为烧到炽烈的白热而盖过火焰,
以致它的外形依然可以保全;
同样,如今把我们围拢的这片灿烂光辉,
也将会以外露上被(禁止)所超过,
而至今那(禁止)仍被土地所盖没;
如此强烈的光亮也将不会使我们感到眼花缭乱,
因为躯体的器官将变得强健,
可承受一切能令我们感到欢欣的物件。”

   精灵们的又一次欢庆

这时,我觉得一组和另一组精灵
似乎都突然而急速地说了一声“阿门!”,
这就明确地显示出对死去的躯体的憧憬;
也许这并非只是为他们自身,
而且还为妈妈,为父亲,
以及膸他们成为永恒火光之前曾钟爱过的其他人。
瞧,周围又出现一片亮光,
它的亮度均匀,在那已有的亮光之上,
仿佛是在把地平线照亮。
犹如暮色初临,
天空开始显现点点新星,
以致视力所见似真,又不似真;
我觉得似乎开始看见,
那里有新的长存之物,
他们在其他两个圆圈之外,又围成一圈。
哦,名副其实的圣灵光辉闪烁啊!
它来得多么突然,亮得多么耀眼,
我的双目不胜光照,刺痛难熬!
但是,贝阿特丽切此刻在我面前,尽管显得如此美丽,如此笑容可掬,
却令人宁愿把她也留在那些目睹的景象当中,
因为那些景象不肯把记忆跟从。

   火星天与十字架

这样一来,我的双眼又恢复了视力,
重又向上望去;我看到我自己
与我的贵妇一起,被运送到更高的幸福一级,
我清楚地发觉,我已升到更高一层,
这是因为那颗星辰的火一般的笑容,
我觉得那笑容似乎比平常更加艳红。
我全心全意地,以众人共有的祷念,
向上帝做出奉献,
正如对待新的恩泽所应采取的态度一般。
我胸中的奉献热火尚未熄灭,
我就看出这献祭
已被笑纳和蒙受欢喜;
因为在我面前,有两道光芒出现,
从中发射的光辉是如此火红,如此灿烂,
这令我不禁说出:“哦,埃利奥斯,这是你把它们如此装扮!”
正如点缀着大大小小星光的银河,
在天界的两极之间放出白光,晶莹闪烁,
这竟使学识渊博的智者也产生疑惑;
同样,那两道汇集繁星点点的光芒,
在火星深处,也划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标记,
四个相连一处的九十度弧把它放在一个圆里。
这时,我的记忆力把才智胜过;
因为在那十字架里,基督如此光芒四射,
竟使我无法找出适当的例子来述说;
但是,凡是背起他的十字架并跟从基督的人
都仍会原谅我略去不谈的那件事情,
因为他看到基督闪烁在那片白色霞光之中。
从这一角到那一角,从顶到下,
都有点点光辉在移动,
每逢相互聚合和彼此超越,都迸射出闪亮的火花:
在尘世,同样也可以看见
那些物体的微粒,有长有短,有的直行,有的转弯,
它们沿着光线浮来动去,有快有慢,还把形体更新不断;
有时,从光线夹缝透过一道阴影,
为了保存它,人们开动脑筋,想尽花招,
让它不受光照,终于把它得到。
也像吉加和竖琴,多弦轻弹,
奏出柔美的丁冬之声,
那乐声是如此动听,竟令人无法把音符辨清,
我眼前出现的那点点光辉也同样如是,
从中传送出一曲优美旋律,沿着十字架飘散,
它令我如醉如痴,也听不出是什么赞美诗。
我清楚地发觉,那是一首崇高的颂歌,
因为送入我耳际的是“你胜利”和“你复活”,
我正像一个人不理解全部歌词,只闻听音乐。
这令我如堕情网,颠倒神魂,
迄今没有任何东西
曾用如此温柔的绳索将我系捆。
也许我的话语显得过于胆大妄为,
因为我把把美丽的双眼带来的喜悦放到次要地位,
而观看那双秀目,我的欲望就可以得到满足;
但是,谁若想到那一切美丽的生动印证
愈向上升也便愈有效应,
尽管我在那里还不曾专向那双眼睛,
谁就可能会原谅我对自己所做的指控
——我指控自己是为了表示歉忱;谁也便可能会看出我说的话是真的;
因为神圣的喜悦在这里并未受到排斥,
这是由于这喜悦愈往上升,就变得愈是纯净。

第十五首
 [ canto XV ] 
享天福者的沉默 (1-12)
卡恰圭达 (13-69)
但丁的感谢与请求 (70-87)
对旧佛罗伦萨的礼赞 (88-148)


   享天福者的沉默

正直率真的爱
总是表现为一片善心,
犹如贪婪总是表现为邪念丛生;
正是这善心令那柔美动听的竖琴静默无声,
让那些神圣的琴弦停止跳动,
而上天的右手曾把这些琴弦拉紧又放松。
那些长存之物既然为了让我产生向他们提出请求之愿,
协同一致地缄口不言,
又怎会对正当的祈求不闻不管?
一个人只要因为耽溺于不能持久的东西
而把那种正直率真的爱永远舍弃,
就要用受痛苦煎熬,那也是天经地义。

   卡恰圭达

犹如在那静谧而纯净的晴天,
不时突然滑过火光一点,
令人移动那凝神观望的双眼,
那火光宛如一颗星辰在改换地点,
这无非是因为从它原来点燃之处,
并无任何星辰悄然不见,而它则是停留短暂;
在那里光芒四射的星座中,
有一颗星辰正是这样从右延伸的一角,
向那十字架的下脚飞奔;
并非那颗宝石脱离它的丝带,
而是沿着径向条木游动,
仿佛火光在一条雪花石后面追踪:
倘若我们那最伟大的诗人值得信任,
安奇塞斯的亲切阴魂就是这样把身子前伸,
当时他发现儿子来在爱丽舍仙境。
“哦,我的骨血,哦,浩瀚无边的神恩,
曾经向谁,犹如向你那样,
两度开启天国之门?”
那束光芒就这样对我言讲:因此,我转身把他观察仔细;
随后我又向我的贵妇转过脸去,
从这边和那边,我都感到惊奇不已;
因为从她的双眼后面,透露出一丝热情洋溢的笑意,
这令我依靠我的双眼认为,我已触及
我之所以能享受荣光和登上天堂的根底。
随后,那令人听其言、见其形而倍感欣悦的精灵,
又在他最初的言语上增添几句内容,
他说得如此深奥,我竟无法听懂;
他也并非有意向我讳莫如深,
而是出于必然,因为他的思想
凌驾在凡人的标的之上。
一旦火热的亲情之弓要尽情宣泄,
话语也便把水平降低,
迎合我们的思维标的;
我能理解的第一句言语
便是“三位一体的主,你该受到祝福,
你对我的子孙竟是如此慷慨大度!”
他又继续言道:“儿啊,你使我那长期而殷切的渴望得到满足,
这渴望来自我所阅读的那部伟大的天书,
书中不论是白是黑,都用不会有变故,
儿啊,你是在这片光芒中做到这一点,
而我也是在那光芒中与你言谈,
还依靠她为你插上双翅,飞上九天。
你相信,你的思想是来自那始创的思想,
因此才得以为我所知,
正如倘若知道有一,五和六都是从一开始;
因此,你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
何以在你看来,我比这群欢乐精灵中的任何其他一个,
都显得格外快活。
你所相信的恰是真情;因为这个境界的大小精灵
都在纷纷照镜,
而在你产生思想之前,你就先把那思想展露在镜中;
但是,被我用持之以恒的目光观望的那神圣的爱,
以它那甜蜜的欲望令我饥渴难挨,
为了让它更好地发挥出来,
你那自信、果敢和快乐的声音,
该响亮地说出你的意愿,响亮地说出你的渴求,
对此,我的回答早已准备足够!”

   但丁的感谢与请求

我朝贝阿特丽切转过身去,
而她在我启齿之前就领悟我要说的话语,
她微笑示意,这就更使我的心愿生出双翼。
于是我便这样开言道:“深情与智慧
曾对你们每位来说,具有同一种分量,
正如第一均等在你们面前出现一样,
因为用光和热照亮、烘暖你们的那太阳,
在光和热方面是如此均等,
任何类似的均等也都稀罕难寻。
但是,凡人身上的心愿与言行,
由于你们都一清二楚的原因,
却是翅膀上的羽毛,互不相同;
因此,我作为一个凡人,
就感到自身有这种不均等,
也正因如此,我只能用心灵来感谢父辈的欢迎。
我向你热切地祈求,活的黄晶,
你在点缀着这异宝奇珍,
祈求你满足我的渴望,告诉我你的姓名。”

   对旧佛罗伦萨的礼赞

这个魂灵开始向我答道:
“哦,我的枝叶,即使只是等待,我也感到喜悦欢欣,
我曾是你的根。”
接着他又对我说道:“你家庭姓氏据以起名的那个人,
曾有一百余载,在那第一层,
环绕山岭而行,
他就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曾祖先尊:
理当由你用你的行动
来为他缩短那漫长的苦刑。
处在古老环城之内的佛罗伦萨,
从那旧城之上,曾经震响第三时和第九时的钟声,
那时的佛罗伦萨还曾是和平、简朴和廉政。
她没有项链手镯,没有金冠头饰,
没有华丽刺绣的衣裙,没有丝带缠身,
这些装饰耀眼夺目,胜过那穿戴之人。
那时节,女儿降生,还不致令父亲受怕担惊;
因为年龄和妆奁
都不曾在各自一方超出限度规定。
家族的房屋不曾是空荡无人;
撒尔达纳巴洛还不曾来临,
显示房间中所能陈设的富丽情景。
蒙特马洛还不曾被你们的乌切拉托佑所战胜,
它固然在发达兴旺方面不曾逊色,
在腐化堕落方面则远落后尘。
我曾见贝林丘恩·贝尔蒂腰系骨制环舌的皮带,
也曾见他的女人从镜中
映照那不施脂粉的芳容;
我还曾见奈尔利家族的那个人和维基奥家族的那个人
满足于身披光秃的皮衣,
他们的女人手持纺锤和纱卷劳作辛勤。
哦,幸运的妇女啊!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葬身之处怀满自信,
当时也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因为法兰西而空闱独寝。
有的妇女把摇篮细心照看,
用以前父母抚爱的语言,
把婴儿哄睡安然;
另有妇女一边把纱卷缠在纱杆,
一边向她的家人讲述有关
托洛伊人、菲埃索莱和罗马的寓言。
当时,一个齐安盖拉、一个拉波·萨尔泰雷洛
会被看成是奇迹,
就像目前钦齐纳托和科尔尼利亚也会与奇迹无异。
玛利亚曾把我献给如此安静、
如此美好的市民生活,
献给如此甜蜜的环境,
她曾被高声呼叫不住;
在你们那古老的洗礼堂里,
我也曾同时成为卡恰圭达和基督教徒。
莫龙托和埃利塞奥曾是我的兄弟;
我的女人下嫁于我,来自波河流域,
你的族姓的形成也便以此凭依。
随后,我追随库拉多皇帝;
他把我收留为他的军队士兵,
我由于功勋卓著,深受他的垂青。
我随从他反对那项法律的不公正,
而正是出于那些牧者的罪行,
服从那法律饿人民纂夺你们的正当权能。
在那里,我被那群乌合之众
斩断了与伪善世界的联系,
而对那伪善世界的热爱曾玷污多少灵魂;
我正是因以身殉教才来在这和平的仙境。”

第十六首
 [ canto XVI ] 
但丁向卡恰圭达提问 (1-27)
卡恰圭达的回答 (28-45)
佛罗伦萨古老家族的没落与衰亡 (46-154)


   但丁向卡恰圭达提问

哦,我们血统的高贵真是无足轻重,
倘若尘世间人们以你为荣,
而我们在那里的感情又是那么脆弱不稳,
这也绝不会是令我感到惊奇的事情;
因为在天堂,欲念不会走上邪径,
我现在才在天上说,我是以你为荣。
你正是一件披风,很快便会缩短;
若不是一天天增加新料,
时间就会用剪刀把它的周边剪掉。
我的话语重新从“您”说起,
而这称呼最初是由罗马容忍,
它的居民现则更少坚持沿用;
于是,站在稍远处的贝阿特丽切,
微微一笑,正像那位夫人
曾在吉妮维尔初露私情时咳嗽一声。
我开言道:“您是我的父亲;
您给予我说话的充分勇气;
您把我抬举,使我胜过我自己。
我的心灵通过这许多渠道,洋溢无限欢欣,
它为此深感庆幸,
因为它能够担承而不致碎成齑粉。
那么,请您告诉我,我亲爱的祖宗,
您的祖先是哪几位,
您幼年度过的岁月又是怎样的情景:
请您告诉我那圣约翰的羊圈
当时究竟有多少羊群,
其中谁又是享有最高地位的人们。”

   卡恰圭达的回答

犹如燃烧的煤炭迎风一吹,冒出裂焰,
我目睹的景象也正是这般:
那光芒在我亲切的询问下顿显辉煌灿烂;
正如在我眼前,它变得更加美丽,
它的声音也同样变得温和甜蜜,
但是,它却不说现代这种言语,
那光芒对我说:“从说出‘万福’那一天起,
直到我的母亲身怀六甲、使我降生的那个妊娠时刻——
如今我的母亲已成为圣女,
这个火球已来到它的天狮星座,
有五百五十加三十次之多,
在那天狮的脚下,火光灼灼。
我的祖先与我都诞生在这个地方:
那里,以前曾是最后一个市区,
从那些参加你们每年赛马游戏的人的驰骋之地算起。
关于我的祖辈,只消听到这一点就已足矣: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来到此地,
与其明言,倒莫如缄口不谈更为适宜。

   佛罗伦萨古老家族的没落与衰亡

那时节,这里可以在玛尔斯与洗礼堂之间
持刀佩剑的所有那些人,
相当于如今活着的人们的五分之一。
但是,当时的居民都纯属一种,
直到最卑微的手工艺人,
而如今,这些居民则是由坎皮、切尔塔尔多和菲基内等地的人混杂而成。
哦,倘若我所说的那些人一直作为邻舍,
你们的地界一直维持在加卢佐和特雷斯皮亚诺,
那该多么好哟!
这会胜过让他们迁入城内,忍受
来自阿古利昂和西尼亚的那两名村之夫野之夫的熏天臭气,
而后者早已为了进行交易,就使他的眼光变得如此犀利!
倘若那些在世上行为最为堕落的人
对凯撒不是像继母那样相待,
而是像慈祥的生母那样把她的儿子对待,
今日造就出这样的佛罗伦萨人,经营买卖,从事银钱交易,
也本会返转西米封蒂,
那里,他的祖先曾沿街兜揽生意;
蒙特穆尔洛本会依然属于伯爵领地,
切尔基家族也本会仍居住在阿科内教区长管辖区,
或许蓬德尔蒂家族也仍会留在瓦尔迪格里耶维府邸。
人员的混杂总是城市祸害的根芽,
正如饭食重叠,难以消化,
造成你们的身体不佳;
瞎眼的雄牛要比瞎眼的羔羊
会更快地跌到在地,往外,
一把宝剑比五把宝剑能把人更多更好地刺伤。
倘若你考虑一下:卢尼和奥尔比萨利亚
如何灭亡,继其之后,基乌西和西尼加利亚
又是如何崩溃陷塌,
听到这些家族如何衰败凋零,
也不会令你感到是新奇费解的事情,
既然城市也要寿终正寝。
你们的东西都会走向死亡,
正如你们本身一样;但是,死亡也会在某些持续很久的东西内隐藏;
生命毕竟苦短难长。
犹如月球天的旋转
无休止地掩盖和显露海滩,
幸运女神也正是这样使佛罗伦萨发生衍变:
因此,我将谈到的那些佛罗伦萨高门大户的际遇,
也不该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
他们的声名已隐没在时间的流逝。
我见过乌基家族,也见过卡泰利尼家族,
见过菲利皮、格雷齐、奥尔马尼和阿尔贝里基家族,
这些公民都是声名显赫,当时却都已趋于没落;
我还通过萨奈拉家族和阿尔卡家族的那些人,
见过那些既大又老的名门望族,
并见过索尔达尼埃里、阿尔丁基和博斯蒂基等家族。
在那大门的上部
——那大门如今负载着影响如此沉重的新的背信弃义行为,
这行为很快便造成沉船之苦——
曾居住过拉维尼亚尼家族,
圭多伯爵正是这个家族的后裔,
后来,不论是谁都曾把那高贵的贝林丘内的姓名沿袭。
普雷萨家族的那些人
早已知晓要如何进行统治,
而加利加佑也早已在他的门户,把剑柄和剑端镀上黄金。
那松鼠皮纹的圆柱曾是如此硕大,
萨凯蒂、乔基、菲凡蒂和巴鲁齐以及加利等家族,
还有那为盐而羞愧面红的家族之人也都曾权大势盛。
卡尔福齐家族曾据以诞生的那个根基,
也曾十分庞大,
西吉和阿里古齐两家族也曾高位身居。
哦,我眼见多少人曾因他们的妄自尊大而一败涂地!
我也曾见那颗颗金球
以其全部伟大创举,使佛罗伦萨一时兴盛发迹。
有一批人的父辈也曾同样有此作为,
但这批人如今却麕集一处,把自身养得胖胖肥肥,
只要你们的教堂有了空位。
那盛气凌人的家族,
对待畏缩逃窜的人像恶龙般地追逐,
对待向它张牙露齿或用钱收买的人则又像羔羊般地驯服,
它曾直上青云,但又原是一帮小民;
因此,它讨不到乌贝尔廷·多纳托的欢心,
后来则是那位岳父认它为亲。
卡蓬萨科曾从菲埃索莱下来,住到市场,
而犹大和因凡加托二人
也曾是良善市民。
我还要说一件事情,真实又难以置信:
过去曾从一座城门进入那小小的城圈,
那座城门竟是以佩拉家族的姓氏命名。
每个家族都佩戴那位伟大爵爷的美丽族旗,
而那位爵爷的名姓和功绩
都得到托马索节的慰籍,
这些家族正是从他那里荣获骑士称号和特殊权益;
尽管今天那个用金边镶配他的旗号的人,
与平民百姓纠集在一起。
瓜尔特罗蒂和因波尔图尼两家族也曾飞黄腾达,
倘若他们不曾有新的邻居,
博尔哥本还会更加静谧。
你们的悲痛据以产生的那个家族,
它本身和它的朋党都曾受人敬重,
而正是那正义的愤怒使你们惨遭屠戮,
并结束了你们那快乐的生活:
哦,蓬德尔蒙特啊,你由于听从他人的挑唆,
竟逃避与它订立的婚约,这是多么大错特错!
倘若上帝在你首次前来这个城市时,
把你赐与埃玛河,
多少如今悲哀的人本会依然欢乐。
但是,这是命中注定:
佛罗伦萨要在它最后的和平日子里,
向那看守桥头的残缺石像献祭牲品。
我所看到的佛罗伦萨就是如此平静,
有上述这些人等,还有与他们一起的其他人,
当时,它没有理由哀泣悲鸣:
正是从这些人身上,我看到
它的人民既正直有光荣,
以致那百合花从未倒置在旗杆顶,
也不致由于分裂而被染成通红。”

第十七首
 [ canto XVII ] 
但丁的困惑 (1-30)
卡恰圭达的预言 (31-99)
诗人的使命 (100-142)


   但丁的困惑

正如那位前来向克利米妮询问,
他所听到的那些不利已之言是否属真,
而正因如此,父辈对子辈至今仍很少有求必应;
我此刻恰是这般心情,
贝阿特丽切和那神圣的明灯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明灯先前改变位置也正是为了我。
因此,我那贵妇便对我说,
“尽情发泄你那渴望的烈火,
让它明显地表露刻印在你内心的饥渴;
这并非因为通过你的言讲,
我们的认识才会增长,
而是因为你能惯于说出你的饥渴,人们也便能提供饮食,让你饱尝。”
“哦。我亲爱的根基,你上升得如此之高
竟如同世人的头脑
明白一个三角形内不能有两钝角,
同样,你在变幻莫测的事物
成为现实之前,便把它们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你仰望那一点,对它而言,一切时间都只是眼前;
我曾与维吉尔会合一起,
登上那医治灵魂的山岭,
又下降到那死亡之境,
当时,向我说出了有关部门我未来前途的严重话语
尽管我感觉自己很像是一个四角形,
在命运的打击下依然平稳。
因为我若得知向我走进的是什么命运,
我的心愿就会得到满足;
这是因为预料之内的飞箭总是有更慢的速度。”
我就是这样对那束光芒明言,
它方才曾与我攀谈;也正如贝阿特丽切所愿,
我把我的心愿陈述了一番。

   卡恰圭达的预言

那慈父般的热爱作了回答,
他并未使用在涤除人间罪孽的那头上帝的羔羊被杀之前、
疯狂的众生曾沉缅其中的那种晦涩的语言,
而是运用明晰的话语和准确的拉丁文,
尽管他被光辉所包拢,
却从中展露他特有的笑容:
“风云变幻的事物不会延伸开来,
超出你们那物质手册以外,
一切都描绘在那永恒的脑海:
但是,它并不因此就成为必然,
而只不过像是反映在目光中的舟船,
那船顺着激流奔腾而下,并非出自目中所见。
正是从那里,为你安排就绪的时间
径自来到我的眼前,
犹如那大风琴演奏的甜美和谐的乐曲来到耳边。
正如伊波利托因为那无情而恶毒的继母,不得已离开雅典,
你也同样不得不从佛罗伦萨只身去远。
这正是人之所欲,人也已在力求将它实现,
而且筹划此事的人不久就将做到这一点,
他们正呆在每天为出卖基督而讨价还价的地盘。
正如通常发生的那样,罪过的名声总是会追随被损害的一方,
但是,报复却是真理的明证,
真理则又把报复分发到众人头上。
你将会撇下一切最珍惜的可爱东西;
而这正是那放逐的弓
最先射出的那支雕翎。
你将会亲身体验:
别人的面包是多么苦涩难咽,
从别人的楼梯上下又是多么步履维艰。
最沉重地压在你双肩上的那个东西,
将是那邪恶而又愚蠢的伙伴,
正是与他们一起,你将跌落到这低谷中间;
他们是多么忘恩负义,那么丧心病狂,那么残忍凶狠,
他们将会对你翻脸无情;
但是,不久之后,是他们,而不是你,将会染红双鬓。
他们的遭遇将会是他们愚蠢行为的证明;
这就说明:你为你自己独树一帜,
对你是一件大好事情。
你的第一个避难所和第一个接待站,
将是那个伟大的隆巴底人的慷慨奉献,
他把那神圣的飞禽放在阶梯上边;
他对你将会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们两人之间,一个是赐予,一个是要求,
而他则总是首先做出别人稍晚才做出的事。
与他一起,你将会看到那一个人:
按人在降生时曾受到这颗星宿如此深刻的影响,
以致他的作为将会令举世瞩目难忘。
由于他年纪很轻,
世人尚未发现他的才能,
因为这重重天体只有九载绕他而行,
但是,在那个瓜斯科人哄骗那崇高的阿里哥之前,
他的德能就会先迸发出火花,
既不吝惜银钱,又不顾及劳乏。
他那乐善好施的为人
将会进一步为世人所心灵心领,
甚至他的敌人也无法把舌头束紧,默不作声。
你期待于他,期待于他行善施恩;
许多人都会依靠他而改变处境,
贫富条件也会有变化发生。
你该在著作中和脑海里把他铭记,
且不可脱口说出”;他又说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连眼见为实的人也难以置信。
他随后又说道:“儿啊,这些都是对别人向你所讲的内容的说明;
这也便是一些陷阱,
这些陷阱埋伏在太阳寥寥数转的后身。
但是,我并不愿意你对你的邻人抱有怨恨,
既然你的生命还会绵延流长,
远胜过对他们的背叛行为的严惩。”

   诗人的使命

由于那神圣的魂灵缄口不言,
显示他无须再把那纬线
放在我向他摆出的那块布料的经线上边,
我便开口说道,犹如一个人满腹疑云,
指望求教于这样的人:
他能明察秋毫,相见以诚,以爱待人,
“我的父亲,我看得很清,
时间在如何向我步步进逼,因为它给我带来这样的打击:
一个人愈是听之任之,那打击对他也便愈是严厉;
因此,我该善自以预见来武装,
一旦我被剥夺那最亲爱的地方,
我也不致因为我的诗句而把其他地方沦丧。
从下面那苦海无边的地境,
爬上那高山峻岭,我的那位贵妇用双睛
把我抬到它那美丽的峰顶,
随后,又使我经过一重重星光,升上天空,
我从这层层境界懂得了一些事情,
倘若我把它们一一说出,就会使许多人感到味道尖酸难忍;
而倘若我成为真理的胆怯友人,
我又担心会在这样一些人中间丧失生命;
他们将会把现时以古代相称。”
这时,我发现我那珍宝在其中吟吟微笑的光芒,
先是变得闪闪发亮,
如同一面金镜在阳光照耀下灿烂辉煌;
他随即答道:“被自己或别人的耻辱所玷污的那良心,
肯定会感到你的话语尖刻伤人。
然而,抛开一切谎言,
你所目睹的全部景象就可以昭然显现;
索性就让他人去搔抓身上长出的疥藓。
因为即使你的声音在初尝时令人厌恶,
而在它被消化之后,
那滋补身体的养分就回长留。
你的这种呐喊将像一阵狂风,
把那些最高的山峰撼动,
这也不致带来微小的荣幸。
因此,在这重重旋转的天体,
在那高山峻岭恶化痛苦深渊,
都只有那些闻名于世的魂灵在你眼前出现,
因为那聆听述说的世人的心灵,
对那来历暧昧不明
的事例不会认可,也不会轻信,
同样,对另一些不能一目了然的问题也不会信以为真。”

第十八首
 [ canto XVIII ] 
贝阿特丽切对但丁的安慰 (1-21)
为信仰而战斗的魂灵 (22-51)
木星天 (52-69)
鹰 (70-114)
祈祷与谴责 (115-136)


   贝阿特丽切对但丁的安慰

这时,那幸福的明镜则只是兀自在把他的话语默想,
而我也在把我的话语体味一番,
并用甘甜把辛酸冲淡;
那位引导我走向上帝的贵妇于是说道:
“你该改变你的思维:
该想到我是靠近能减轻一切损害的那位。”
我转过身去,面对我那慰籍者发出的慈爱声音,
当时我从那神圣的双目中看到怎样的仁爱之情,
我现在宁可不去描述分明;
这不仅是因为我怀疑我的语言能力,
而且也是因为脑海无法仔细回忆自身的经历,
倘若另一位不来指引,助它一臂之力。
这样,我如今只能追求我那时节的感受,
在凝视她的同时,我的情感
曾摆脱其他一切欲念,
只要从那贝阿特丽切身上直接焕发出来的永恒之美,
从那秀目中射出,又以那第二个形象,
令我感到满意非常。
她用微笑之光征服了我,
对我说:“转过身去,仔细听着;
因为不仅在我的眼睛里才有天国。”

   为信仰而战斗的魂灵

正如在尘世,有时可以从目光中看出情感,
倘若它是如此强烈,
以致整个灵魂都被它夺占,
同样,从我转身所向的那束光芒的闪烁辉煌中,
我也辨出他的心愿:
他还想对我做些攀谈。
他开言道:“在树木的这个第五层
——这树木是依靠树顶而生,
它总是果实累累,从不失落叶丛,
有一些享有天福的精灵,
他们在来到天上之前,在人世都曾是大名鼎鼎,
每一位缪斯女神都会因他们而变得无比丰润。
因此,你注意看那十字架的双角:
我将一一列举的那一名将会在那里做出这样的行动:
用它那电掣般的火光划破云雾濛濛。”
我看到一束火光在呼唤约书亚名字的同时,
立即顺着十字架移动;
我也并未看出在那行动之前曾呼叫姓名。
我看到呼唤那崇高的玛喀比名字时,
另一束火光也立即移动,一边不住旋转,
而欢乐正是那抽打陀螺的皮鞭。
对查理大帝和奥尔兰多也同样如此,
我那凝神而视的目光紧追这两束火光不放,
犹如鹰猎者的眼睛紧盯住他的猎鹰飞翔。
随后,牵动我的目光的是古伊埃尔莫,
还有里诺阿尔多、哥蒂佛雷迪公爵和鲁贝尔托·圭斯卡尔多,
他们顺着那十字架动作。
接着,那曾与我谈话的魂灵
也在其他光芒当中行动、混杂,
他向我显示,他在这重天的众歌者中间是怎样的一位艺术家。

   木星天

我向我的右方转过身去,
为的是想看出贝阿特丽切的示意:
我是应当行动还是言语;
我看到她的光亮是如此灿烂,如此欢畅,
以致她的容貌胜似通常
其他时节乃至最近一次的模样。
正如一个人因行善而倍感欢欣,
发觉自身的美德
在一天天不断前进,
我也同样发觉,我与那重天一起
团团旋转,加大了那弧线,
同时看到那奇迹变得更加光彩耀眼。
犹如在短短的时间内,
一个妇人面容变白,
因为她的脸庞把羞红之色撇开,
我目睹的景象也是这样,因为这时我转过身去,
看到那第六颗柔和的星辰一片洁白,
正是它把我迎接在怀。

   鹰

我从那宇宙的光焰中
看到仁爱在那里光辉闪闪,
在我的眼前勾勒出我们的语言。
犹如一些鸟儿从河上飞起,
仿佛为它们饱饮河水而欢庆,
它们把自己排成一队,时而成圆,时而又成其他阵形,
同样,在那些光辉中的神圣造物,
也在一边歌唱,一边旋转飞舞,
把自己的形象时而变成D,时而变成I,时而变成L,不一而足。
它们先是以便歌唱,一边随着歌声节奏翩翩动作;
然后,在变成这些符号中的一个时,
就停歇片刻,静默不歌。
哦,佩加赛亚女神,
你使那些天才享有荣光,并使他们万世流芳,
而他们又在你的帮助下,使他们的城市和王国荣光分享,万古名扬,
请向我说明你自身,
使我能像我所理解的那样,把他们的形象弄清,
但愿你把威力显示在这些简短的诗句当中!
于是,他们显示出合计七的五倍的元音和辅音;
我也看清那一个个部分,
正如它们一个个在我眼前现身。
绘出的头几个字是“DILIGITE IUSTITIAM”
是全句的动词和名词,
“QUI IUDICATIS TERRAM”是最后几个字。
随后,所有字母都排列在第五个词汇的“M”里面;
以致那木星显现出银色一片,
那里又点缀着金光点点。
我这时看到其他一些光芒
落在“M”形成顶端之处,在那里不再动弹,
我想,他们是在歌颂把他们吸引到身边的至善。
后来,犹如燃烧的火炭在抖动中
冒出无数点点火星,
而那些愚昧之人则据此认为是祝愿显灵;
那里也正是这样仿佛射出一千多束光芒
它们冉冉升起,有的很高,有的很低,
正像那点燃它们的太阳如抽签般把它们抽出,又排列有序;
每一束光芒都安然呆在各自的地方,
我看到,从那清晰的火光中,
显现出一只鹰的头颅和脖颈。
在那里绘图作画的那位,并没有谁在把他指引;
而他自己就是指引之人,
正是从他那里可以看出为各个窝巢构成造物形态的那种德能
另一些享天福者原先
似乎满足于“M”上把百合花形成,
这时则稍加动作,便依照那印迹而行。

   祈祷与谴责

哦,温馨的星辰,有怎样的宝石,又有多少宝石,
在向我显示:我们的正义正是
由你用宝石镶嵌的上天的影响所致!
正因如此,我祈求那之你的运动和你的能力
得以产生的智能,注意观察那遮掩你的光芒的烟气
究竟是来自哪里;
这就使他如今能再一次
对那在圣殿内进行的买卖勾当大发雷霆,
而圣殿的墙壁都是以圣迹和殉道建成。
哦,上天的战士,我仰望着你们,
你该为那些尘世间的人祈祷,
因为他们竟都跟从那恶劣的范例而走上邪径!
过去,人们往往使用宝剑进行战争;
但如今人们则时而从这里、时而从那里剥夺面包,
而慈祥的天父从不将这面包拒发给任何人。
但是,你却只是为了抹掉才书写,
你该想一想:彼得和保罗曾为你所糟蹋的葡萄园而丧命,
他们至今则虽死犹生。
你尽可以扬言:“我一心仰慕的是
那愿意孤独生活的人,
他曾因那婆娑起舞而被拖去为道殉身,
我既不认识波罗,又不认识那打渔之人。”

第十九首
 [ canto XIX ] 
鹰 (1-21)
但丁的疑问 (22-39)
上帝的正义 (40-99)
得救之说 (100-114)
恶劣的基督教君主 (115-148)


   鹰

那美丽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张开双翼,
构成它的是相聚一起的灵魂,它们欢乐无比,
沉醉在甜蜜的享受里:
每个灵魂都像是红宝石一粒,
太阳的光辉在其中烧得如此火红,
竟至把那太阳也反映在我的眼里。
我如今应当加以叙说,也不曾用墨水来写明,
同样也从不曾被人凭想象来弄清;
因为我眼见、并且耳闻那鸟啄在讲话,在发出声音,
它说的是“我”和“我的”,
而它的概念则是“我们”和“我们的。”
这时,它开言道:“为了主持正义和广施慈悲,
我在这里被提升到这样光荣的地位:
那光荣不会让欲念超越其项背;
我在尘世留下对我的记忆是如此美好,
甚至连那里的恶人也对它口碑载道,
但是,他们却不遵循历史的训教。”
正如从许多火炭中使人只感到一种热气,
同样,从许多仁爱构成的那个形象里,
也只有一种声音响起。

   但丁的疑问

于是,我随后说道:“哦,永恒欢乐的永不凋谢的鲜花,
你们的全部芬芳
却令我觉得仿佛只有一种馨香,
请用你们的香气来解决我那严重的断炊绝粮,
这曾使我长期忍受辘辘饥肠,
因为在世间找不到任何饭食来填饱肚囊。
我很清楚,倘若神的正义
映照在天上另一个境界里,
你们的境界也能体现它而毫无隐蔽。
你们知道我是多么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取;
你们也知道那是怎样的置疑:
它曾令我这么多年挨饿忍饥。”
几乎像是离开鹰袋的猎鹰,
抖动脑袋,并得意地把双翅拍动,
显示高飞的意愿,抖擞精神,
我所见的那符号也是这样举动,
它是由对神恩的赞颂者装点而成,
只有天上的享用者才能得知,这些赞颂者唱出怎样的歌声。

   上帝的正义

接着,它开言道:“那位转动圆规,划出世界的界限,
在这世界里面,又把隐晦的和明显的
许多东西加以分辨,
他不能把他的许多威力都施加在整个宇宙之上,
为的是使他的语言不致
无限度地超出造物的容量。
这便证明:那第一个狂傲者,
尽管是驾凌在一切造物之上,
却因为不肯等待神光照耀,未臻成熟便先堕落;
从这里可以看出:任何一个较小的自然之物,
对那至善都是容量很小的器皿,
而那至善则是无穷无尽,由它自身来把自身的度量确定。
因此,你们的眼光就必然
是那智能的光线中的一条,
万物都受到那智能的充分照耀;
你们的眼光,在本性上,无法有强大的力量
把它所见的原理辨明,
远远超出它所能看清的那个情景。
因此,你们的世界所接受的那种眼力,
投入那永恒的正义,
就好似眼望海里,
虽然从岸边可以望见海底,
但在大海上则无法看到;然而,它却仍在那里,
只不过是海水的深度把它掩蔽。
那不是光明,除非它是来自永不阴霾密布的晴空;
相反,那是黑暗,
或者是(禁止)的阴影,再或是(禁止)的毒鸠。
如今,那暗室已向你大开门扉,
它曾向你隐藏那永生的正义,
正是对这正义你屡屡提出问题;
因为你曾说过:‘一个人生在印度河岸,
那里无人谈论基督,
既无人教导经文,也无人把教理来著述;
从人类理性的角度来观看,
他的全部意愿和行动皆属良善,
无论在言语上还是行动上,都无罪 。
他既未受洗、又无信仰而死去:
若是把他惩罚,这可算是正义?
倘若他不相信什么,是否也算是他的罪过?’
那么,你究竟是谁?竟想坐到高椅上充当法官,
用巴掌大小的短见,
来对千里之遥的事物作出判断!
当然,倘若在你们的上方没有《圣经》,
那费尽心思探讨我的人
就会感到诧异,产生疑问。
哦,尘世的动物!哦,愚钝的心灵!
那首要的意志本身就是善心,
它永远不会离开作为至善的它自身。
只要与它相符,那就是正义:
任何被创造出的善,都不能把它吸引到自己身边,
而是它在在普照万物的同时,造成善。”
犹如母鹳为小鹳喂罢了食,
在窝巢上不住旋转,
也像那喂饱食的小鹳把母鹳亲切观看;
那幸福形象的动作也正是这样,
我也扬眉抬眼,把那形象注目观望,
它在众多意愿的推动下,扇动翅膀。
它一边旋转,一边歌唱,
并且说道:“正像我对你唱出的曲调你不能领悟,
同样,那永恒的判断也非你们这些凡人所能理解清楚。”

   得救之说

随后,那圣灵的闪亮火光静止下来,
但那火光依然闪烁在那符号之中,
那符号曾使罗马人赢得世人的无限崇敬,
这时,它又开口说道:“凡是不信仰基督的人,
都永远不能升入这个仙境,
不论是在他被钉上那木架之前,还是在这之后,都一概不能。
但是,你看:许多人都在高呼,“基督啊,基督!”
他们在审判时,将会比某个不认识基督的人,
距离基督更加远甚;
为这些基督教徒判刑的将是埃塞俄比亚人,
这时,他们将分成两群:
一群是永远富有,另一群将是永远赤贫。
波斯人在看到那掀开的天书时,
会对你们的国王讲些什么?
既然在其中写下他们的全部鄙劣举措!

   恶劣的基督教君主

在那里,人们将看到,在阿尔贝托的行径当中,
有把不久将驱动神笔直书的行径,
因为他将把布拉格王国变成荒漠无人。
在那里,人们将看到,那个将被野猪一撞而死的人
给塞纳河上带来的伤痛,
因为他以jiabi充真。
在那里,人们将看到,那称王称霸的饥渴,
使苏格兰人和英吉利人变得狂妄无比,
他们竟不能容忍留在自己的属地。
可以看一看西班牙的那位和波希米亚的那位,
他们荒淫无度,生活萎靡,
他们从不了解何谓英勇,也不愿得此美誉。
可以看一看耶路撒冷的那个跛子,
他的善行可用一个“I”来说明,
而相反的东西则将用一个“M”来表示。
可以看一看管理那座火岛的那位,
他既贪得无厌,又怯懦可卑,
正是在那岛上,安奇塞斯结束他的长寿而西归;
而为了令人理解他是多么无足轻重,
将用简短的字句来把他描述,
这些简短的字句将会在很小的篇幅里说明很多内容。
每个人并将看到他的叔父和兄弟的卑劣行径,
这行径曾玷污如此尊贵的家族
以及王冠两顶。
在那里,还将了解到葡萄牙和挪威的那位,
另有拉夏的那位,
他曾居心不良地看过如何制造威尼斯银币。
哦,幸福的匈牙利,倘若它不是让自身受到欺凌!
幸福的那瓦拉,倘若它能用环绕它的山岭
来武装它自身!
每个人都该相信,过去曾有例在先,
尼科西亚和法哥斯塔
就曾因为它们的野兽而呻吟和呐喊,
而那头野兽则寸步不离其他野兽的身边。”

第二十首
 [ canto XX ] 
正义的精灵 (1-15)
鹰之眼 (16-78)
里菲俄斯与特拉亚诺 (79-129)
天 命 (130-148)


   正义的精灵

那个普照世界之物
正从我们的半球低低降落,
四处的白昼特随之渐渐消磨,
这时,原来只是靠它才点亮的苍天,
则在许多光辉照耀下,立即面目再现,
而又只有一个把光芒反射在这些光辉里面;
天空的这种变化此刻也令我想起,
因为那世界及其元首的标记,
把它那幸福的鸟啄紧闭不语;
因此,所有那些晶莹闪烁的光芒,
变得更加明亮,它们开始歌唱,
但那歌曲从我的记忆中瞬间即逝,未能久长。
哦,温馨的爱啊,你为自己披上微笑的衣裳,
你在那笛子里显得多么热情奔放,
而只有神圣的思想才会把那笛子吹响!

   鹰之眼

那颗颗珍贵而璀璨的宝石
使那天使的歌声嘎然停止,
而我正是从那宝石身上,看到第六个光辉晶莹闪亮,
在这之后,我仿佛听到河水的汩汩声,
它从一块块岩石上流下,清晰可闻,
显示出水源充足在那高高的山顶。
犹如在齐特拉琴的颈部发出琴音,
也如在风笛的小孔,
阵风送入,吹出笛声,
同样,那鹰的喃喃低语
也打断了拖延久等,
立即顺着那似乎透空的脖颈,提高嗓音。
正是在那里,形成了人声,
随即以言语的形式,从它的啄中发出,
这些言语也恰为我的心灵所期待,我也便把她们牢记心中。
它向我开言道:“我身上的那个部分,
是尘世的英用来观察太阳和承受阳光照耀的器官,
现在你要把它仔细地看清,
因为在构成我的形象的那些火光当中,
有一些是使我头上的眼睛闪闪发亮的火光,
它们凌驾在所有这些火光的等级之上。
在中间作为眼珠而发光的那位,
是圣灵的歌者,
他曾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运送约框:
如今,他得识他的歌颂的功绩,
因为他获得与攻击相等的奖励,
这也是他的意志取得的效益。
有五位把我环绕,作为睫毛,
其中一位最靠近我的啄,
他曾为那寡妇之子而给她以安慰:
如今,他得识不遵从基督
要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
因为他亲身体验这甜蜜的生活,也亲身体验与此相反的折磨。
在我所说的那个圆周中的下一位,
他位于弧形的上端,
由于真正的悔罪,曾把死亡拖延:
如今,他得识永恒的裁判不会改变,
即使尘世所做的诚心祷告
把今日变成明天。
再下一位曾成为希腊人,连同法律和我,
因为他把大权让与牧者,
用心虽好,却结下恶果:
如今,他得识从他的善行中产生的那恶事,
如何由此而被摧毁的则是世界。
你从那向下倾斜的弧线中看到那位,
是威廉,那片土地对他满怀痛惜,
而对活着的查理和腓特烈则怨恨不已:
如今,他得识上天是多么钟爱明主贤君,
至今仍能使人看见
他那光辉灿烂的面容。
在下面错误丛生的尘世中,
有谁会相信:托洛伊人里菲俄斯
竟是这圆圈里的第五道神圣光明?
如今,他得识有关神恩的许多事情,
而那有关神恩的事,全非世人所能看清,
尽管他的视力也不辨出事情根本。”
犹如云雀翱翔在空中,
先是放声歌唱,随后又默不作声,
因为它满足于令它纵情欢唱的最后一曲甜美之音,
在我看来,那带有永恒欢乐的印迹的形象真是这般光景,
依照那永恒欢乐的意愿,
每件东西都成为它应有的那种原形。

   里菲俄斯与特拉亚诺

虽然我的疑问依然未曾消除,
我在那里,几乎像一块玻璃被疑问的色彩遮住,
我不能容忍等待时间,沉默不语,
而是立即话从口出:“这些究竟是何物?”
正是那疑问的沉重推动我说出此语,
因为我看到这些精灵大放光芒,十分欢愉。
随后,那幸福的符号用更加明亮的眼睛
向我作了回答,
为的是不让我继续保持惊讶:
“我看出你相信这些事情,
因为它们是出自我口,但是,你却不明究竟;
因此,它们即使为你所信,却依然晦暗不明。
你的做法就像这样一种人:
他十分清楚这件东西的名称,
倘若别人不加指点,他就无法把那东西的实质看清。
天国忍受来自热爱与强烈希望的暴力,
而正是这暴力
那神的意志战胜;
但是,这暴力战胜它,并不像一人把令一人压倒,
而是因为神的意志本身愿意被战胜,
一旦被战胜,它还会用它的善心去战胜世人。
那睫毛的第一个魂灵和第五个魂灵,
令你感到十分惊异,
因为你看到是由他们来装点天使的仙境。
从他们的(禁止)脱胎而出的,并不像你所认为的,
是异教徒,而是基督教徒,他们坚信
那双脚将要、也已经遭受钉刑之苦的人。
因为那一个从地狱重返白骨,
在那里,他用不能把善意恢复,
而这是对那强烈希望的偿付;
正是那强烈希望把力量注入
在为让他起死回生而向上帝做出的祈祷之中,
这便使他的意愿也得以更动。
现在所说的那个光荣的灵魂
返回(禁止),又在其中活了短短时辰,
他从此信仰那位能救助他的神灵;
由于有了信仰,他胸中
燃起真正的爱的熊熊烈火,
这使他在第二次死亡之后有资格来享受这样的欢乐。
那另一个魂灵曾蒙受涌自如此深邃的泉源的神恩,
而从未有任何造物
能把眼光穿透那喷出首批浪花之处,
他在尘世,曾把他的全部的爱都献给正义;
因此,通过一再赐予的神恩,
上帝使他张开了眼睛,看到我们未来得救的可能:
他就此也便信仰救世,
从此不再忍受异教的臭气难闻;
他还谴责那些自甘堕落的人。
那三位贵妇早在实行洗礼的一千多年以前,
就曾为施洗而来到他的身前,
你曾看见她们立在那右轮一边。

   天命

哦,天命,你的根源
距离世人的视线是多么辽远!
那些视线对那首要原因的全部无法看见。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啊,你们在判断事物上务须谨慎;
因为我们虽能觐见上帝,
却还不能得知所有当选之人;
这样界定的局限却令我们感到温馨,
因为我们的善通过这种善会变得更加完善,
也因为上帝所愿也正是我们所愿。”
这样,那神的形象
为了使我的短视变得明察秋毫,
便为我开了一剂甜美的良药。
正如一位好琴师为一位好歌手伴奏,
他把琴弦拨得丝丝入扣,
从而使歌手更加悦耳地一展歌喉,
以致我至今依然记得,在它讲话的同时,
我看到那两束幸福的光芒
在配合着言语,闪动阵阵火光,
犹如双眼在一合一张。

第二十一首
 [ canto XXI ] 
土星天 (1-24)
金 梯 (25-42)
圣彼特罗·达米亚尼 (43-126)
对高级教士的谴责 (127-142)


   土星天

我的双眼这时重又注视我的那位贵妇的面容,
随着这双眼,我的心灵
也把任何其他念头摆脱干净。
她不曾微笑;而是向我开言道,
“倘若我微笑,你就会落得像塞墨勒那样的光景,
变成一片灰烬;
因为我的美丽,正如你所看到的,
沿着那永恒宝殿的阶梯,
愈往上升,就愈照射得强烈无比,
若不节制,纵情放射光芒,
你那凡人的视力,在它那强光照耀下,
就会像被闪电劈断的枝叶一样。
我们已经登上第七层光辉,
它如今在那炽热的天狮星座的胸下,
与这星座的能力混合在一起,把光芒向下遍洒。
你该让心灵紧随你的双眼,
并把你的双眼变成两面镜子,映照那形象,
你就会从这面镜子中,把它看得清清爽爽。”
谁若知晓我的目光
从那幸福的容貌中汲取多大营养,
而这时,我又移情把其他东西观望,
他就会理解我是多么满心欢畅,
服从我那天赐的导向,
对比一下这一面与那一面的份量。

   金梯

那水晶般的星体把世界环绕,
带有世上难能可贵的元首的名称,
在这位元首的统治下,万恶都匿迹销声。
我从那晶体里看到有一架金色的梯子朝上竖立,
那金色辉煌灿烂,光芒四射,
那梯子竖立得那样高耸,非我的目光所能及。
我还看到有许多光辉沿着梯阶下降,
那光辉竟是如此众多,
我甚至认为,显现在天上的所有星光都汇集在那一厢。
犹如只只灰鸦聚拢一起,
出于自然习惯,在晨光熹微的时际,
抖动全身,烘暖冻冷的羽翼;
随后,有些一去而不复返,
有些又飞回原来动身离去的地点,
还有些逗留原处,一面不住旋转;
我觉得,这里那片善良光辉的情景也是这般,
那片光辉也是整体而来,
一直降到某个梯阶,就因为相撞而分散。

   圣彼特罗·达米亚尼

离我们最近的那束光辉停了下来,
它是如此焕发光采,
我不由暗想道:“我清楚地看出你向我表示的爱。”
但是,那位却不动声色,
而我则期待她告诉我:怎样又何时说话和沉默;
于是,我只好违反心意,注意做到不提问题。
因此,她从对洞察一切的那位的观望中,
看出我在一语不发,
便对我说道:“你且倾诉你那热切的愿望吧。”
我于是开言道:“我本人的功德
并不使我有资格获得你的回答;
而是请看在那位的面上:是她容许我向你请求答话,
幸福的魂灵啊,你把自己隐蔽在你的欢乐之内,
请你向我说明
你如此靠近我的原因;
请告诉我:为何在这重旋转的天体,
那甜美的天堂交响曲竟然悄然沉寂,
而那乐曲在下面各重天体则奏响得虔诚至极。”
那光辉向答道:“你的听觉正如视觉一样,都属凡人所有”;
因此,这里才不展歌喉,
这也正是贝阿特丽切不再微笑的情由。
我踏着那神圣的阶梯一级一级地降临,
只是为了用话语和包拢我的光芒,
向你表示欢迎;
也并不是更多的爱促使我更快地走下来
因为从这里到那上面,有更多和同样多的爱在热烈涌现,
正如在你面前显示的那片光焰。
但是,那崇高的仁爱使我们
成为执行主宰世界的那个意志的勤快奴仆,
正如你所眼见的那样,安排我们在此承担各自任务。”
我说道,“神圣的明灯啊,我看得很清楚,
在这天朝,如何只须有自由的爱
便足以遵从永恒神意的吩咐;
但是,令我感到难解的是这样一个疑问:
为何在你的同伴当中,只有你一人
被命定负起这项职能。”
我尚未先说出最后一句话,
那光辉就把它的中间部位变成轴心,
像磨盘那样,急速地自我转动;
接着,蕴藏在光辉中的爱便答道:
“神光直射在我身上,
透过我用来紧裹住我的这个光芒,深入到我心房,
它的德能与我的视力会合在一处,
把我抬高到超越我自身的程度,
这使我把那神光据以产生的最高实质得以目睹。
正是从那里产生我据以放射光焰的欢乐;
因为我的视觉竟是那么明亮,
那光焰的亮度也恰与这视觉一模一样。
但是,天上那光亮最强的魂灵,
那最凝眸注视上帝的撒拉弗,
却都不能满足你的提问;
因为你所要求的那个答案
伸展到那永恒条例的深渊,
那条例与任何造物的视力截然两断。
俟你返回尘世,
你该向人间陈述此事,
让世人不再敢把脚步移动,朝这样的目标迈进。
心灵在这里是光明,在尘世则是烟云;
因此,它才看出它又怎能在下面凡尘
做出即使上天接受它、它也不能做出的事情。”
他的话语就这样打断了我的求知之念,
我于是把问题搁置一边,
只好谦卑地询问那魂灵:他究竟是谁人。
“在意大利两道海岸之间,有一些巉岩高高耸立,
与你的故乡有不太远的距离,
那巉岩竟是如此高耸,甚至在更低之处也能响起雷声,
这些巉岩形成一个驼峰,名唤卡特里亚,
在这驼峰之下,建立了一个隐身之所,
它一向只是用作敬神之舍。”
这样,他就向我开始做第三次讲话;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在这里,
我曾如此坚定地侍奉上帝,
尽管只是以橄榄汁作成饭食,
我也轻松地度过寒暑,
满足于静修的思路。
那座隐修院曾一向把丰富的收获献给诸天;
如今则变成寸草皆无,
不久它就必然要彻底暴露。
在那个地方,我是彼特罗·达米亚诺,
在位于亚得里亚海岸上的我们的圣母之家,
我则是有罪之人彼特罗。
当我被要求和强迫戴上那顶帽子时,
我的尘世生活所剩很少,
而那顶帽子则相继传戴,愈传愈糟。

   对高级教士的谴责

矶法来了,圣灵的伟大器皿也来了,
他们都身体瘦弱,赤着双脚,
向任何一个住家求得饭食施舍。
如今,新的牧者在这里和那里
居然要人们来把他们搀扶,要人们为他们抬轿,
而他们又是多么沉重啊!还要人们为他们牵高长袍。
他们用他们的披风盖住坐骑,
这就使两头畜牲竟在一张皮下行走:
哦,耐性啊,你竟然能这样承受!”
说到这里,我看见有更多的光焰
一级一级地走下并旋转,
每转一圈,它们就变得更加美艳。
它们来到这束光焰的四周,便停下不走,
它们发出一声呼喊,震耳欲聋,
尘世不可能有类似的呼声:
我也听不出它的含义;那雷声竟把我震得如此头脑发昏。

第二十二首
 [ canto XXII ] 
享天福者的呼喊 (1-24)
圣本笃 (25-99)
升入恒星天 (100-111)
双子星座 (112-154)


   享天福者的呼喊

我惊得目瞪口呆,急忙转向我的引路人,
犹如一个孩童总是跑向
最可信任的地方;
那位也像立即前来帮助
那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儿子的母亲一样,
用那往往能很好慰籍儿子的声音,对我言讲:
“你难道不知你已在天上?
你难道不知,上天是彻底神圣,
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来自善的热忱?
既然这声呼喊已令你感到如此震惊,
你如今可以设想,若是有歌声
和面露微笑的我,那又会怎样令你惶恐;
倘若你从那喊声中,能听出他们的祈祷,
你那时就会明白那报复,
而在你死之前必将亲眼目睹。
这上天之剑砍得不会过急,也不会过晚,
而这都取绝于期待它的人抱有何种意见:
他对它的到来是恐惧还是切盼。
但是,你如今还是转向其他灵魂;
因为你将看到一些声名卓著的精灵,
倘若你能像我所说的那样,那视线移动。”
我照她喜欢的那样,那目光转移过去,
我看到一百个闪亮的小球
因为相互照耀而一起变得格外美丽。

   圣本笃

我一直像是一个人
压抑内心的渴望锋芒,不敢贸然动问,
生怕有失过分;
那些珍珠中最大最亮的一颗,
走到我的面前,
要以它自身来满足我的心愿。
接着,从它里面,我听见有声音在说:
“你若像我这样,看出在我们当中燃烧的那种仁爱,
你的那些思想也便会吐露出来。
但是,为了期待中的你不致推迟达到那崇高的目的,
我将回答你仅仅在思索的那个问题,
既然你如此迟疑不语。
那座山岭——卡西诺就位于它的山坡之上——
过去曾有上当受骗、执迷不悟的人们
经常光顾,攀上顶峰;
我就是那首先把那位的名字带到山上的人:
那位曾把真理送往凡尘,
而这真理又使我们升华到如此崇高的水平;
多少恩泽之光照耀在我身上,
这就使我得以把周围城镇摆脱渎神的信仰,
而这信仰曾诱使世人步入歧途,受骗上当。
这些静思默想的其他火光,
全都曾是燃烧着火热之心的凡人,
正是这火热之心使神圣的花果得以产生。
在这里的有马卡里奥,在这里的有罗莫阿尔多,
在这里的还有我的那些兄弟:
他们足不离隐修地,心也固守在修道院里。”
我于是对他说道:“你在与我谈话时所表达的亲切之情,
还有我从你们诸位的热情当中
所目睹和发现的和善面容,
扩大了我的信心,
正如阳光照耀玫瑰,
使它含苞怒放,尽其所能。
因此,我请求你,请你,父亲,令我确信:
我是否可以得到足够的恩惠,
使我能一睹你那不家掩盖的真容。”
他于是说道:“兄弟,你那崇高的愿望
将会实现在最后一重天上,
其他精灵和我的愿望也正是实现在那厢。
在那里,一切愿望都达到完美、成熟和完整无缺的境地;
只有在那重天上,
每个部分都呆在它一直停留的地方,
因为它不是在空间内,也没有两极;
我们的阶梯一直通到它那里,
正因如此,阶梯才脱离你的视线,隐身而去。
现祖雅各曾目睹阶梯
把那最高部分一直放到那重天,
当时,满载着天使的阶梯曾在眼前出现。
但是,如今无人从地上提起双脚
攀登这道阶梯,而我那留在世上
的教规,也不过是用来损坏纸张。
那些院墙,过去曾是祷告之所,
如今却已变成贼窝,
那些袈裟也成为口袋,把变质的面粉满装。
但是,严重的高利盘剥
还不致如此违犯上帝的欢心,
做到这一点的倒是那使僧侣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的收获;
因为不论教会保管什么东西,
一切都属于以上帝的名义祈求的人们,
而不属于亲戚,也不属于更丑恶的其他人等。
凡人的(禁止)是如此柔弱,
在尘世,良好的开端并不足以持续,
哪怕从生出橡树持续到结出橡实。
彼得开始时既没有金,也没有银,
我开始时也只有祈祷和清贫,
方济开始时则谦卑地只有他修道的一群。
倘若你看一看每个教派的开端,
然后再观察一下它的发展到什么地点,
你就会看出那从白到黑的演变。
然而,根据上帝的心愿,
约旦河向后倒退,海水逃避,
这毕竟比看到这里的拯救更加令人惊奇。”
他就是这样对我言讲,随即又重返他的队伍里,
那队伍聚拢到一起;
接着,如同一阵旋风,全体向上旋转飞去。

   升入恒星天

那位温柔的贵妇把我推到他们身后,
稍作示意,命我顺着那阶梯攀登上去,
这样,她的德能就战胜了我的自然之躯;
在尘世,可以自然地上升和下降,
却从未有过如此飞速的动作,
竟可以把它比做我生出翅膀。
读者啊,即使我一旦重新获得那虔诚的胜利——
我如今正为此而经常痛哭我的罪行
并不住捶打我的前胸,
你也不会用与我一样短促的时间,把手指放到火里,又立即抽出,
而我则在转眼之间,
望见那追随金牛星座之后的那个星座,并进入它里面。

   双子星座

哦,光荣的群星,哦,充满伟大德能的明灯,
在这明灯的照耀下,我得识我的全部才华,
且不论它是怎样的才华,
作为一切尘世生命之父的那位,
与你们一起升起,也与你们一起降落,
而这时,我第一次嗅觉到托斯坎纳的空气,
随后,我蒙受天赐的恩泽,
得以进入围绕你们旋转的高高的轮盘,
我这才被安排到你们的地盘。
如今,我的灵魂虔诚地向你们央求,
以便获得你们的德能,应付这艰巨的关口,
这关口正把我的灵魂拉过去,把它吸收。
贝阿特丽切这时候开言道,“你现已如此邻近那最后的解救,
你应当使你的眼光
变得犀利而明亮;
因此,在你进一步走向它之前,
你该注意朝下观看,
你可以看到,我已把多大的寰宇放到你的双脚下边;
这样,你那愉快的心灵就可以尽其所能,
迎向那胜利的一群,
他们正欢欣鼓舞地通过这圆圈的天穹来临。”
我回转头来,用目光把这全部七重天一扫,
我看到这地球竟是这般模样,
不禁对它那卑微形状发出微笑;
我赞同那种把它小看的意见,
因为这意见是如此英明;
也可以用真正的智者来称呼那些心向其他的人。
我看到拉托娜的女儿在焕发光明,
没有那片阴影,而它曾是使我产生错觉的原因:
因为我过去曾认为她的密度有稀有浓。
伊佩里奥尼啊,我在这里
可以承受你所生之子的面容,
我还看到玛亚和狄奥妮如何在他周围和近处运行。
在那里,位于父亲与儿子之间的木星
在我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那里,我也才看清:它们在怎样把它们的位置不断变更。
所有七重天体在我面前都显示出,
它们有怎样的大小,有怎样的速度,
它们又有怎样相隔遥远的住处。
那小小的地面令我们变得如此凶残,
这时我正伴随那永恒的双子星座绕它旋转,
它从山丘到河口,全部展现在我的面前。
接着,我便又把双目转向那美丽的双眼。

第二十三首
 [ canto XXIII ] 
贝阿特丽切的期待 (1-15)
基督的胜利 (16-87)
圣母的胜利 (88-139)


   贝阿特丽切的期待

犹如一只鸟在它所珍爱的枝叶之间,
栖息在它的那些可爱的新生小鸟的巢窝旁边,
度过一夜,而那夜又向我们把万物遮掩,
这时,它为了观看它所渴望看到的小鸟们的模样,
也为了寻觅食物来把他们喂养,
为此,即使要付出艰苦的劳动,它也感到满心欢畅,
它跳上开阔的枝头,等候天亮,
它怀着急切的企盼心情,期望太阳,
它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盼望露出曙光;
我的那位贵妇也正是这样目不暇视,直身挺立,
她转身朝向那片天际,
在那天际之下,太阳显得不慌不急:
这就使我见她如此心情急切,全神贯注,
我自己也变成这样一个人:
渴望得到他所向往的其他东西,而又只能依靠希望来自我满足。

   基督的胜利

但是,我要说,从我等待的时间
到眼见天空变得愈来愈明亮的时间,
其中相隔的时间却是十分短暂;
这时,贝阿特丽切说道:“瞧,
庆祝基督胜利的队伍来了,
那是这些天体的旋转所收获的全部成果!”
我觉得,她的整个面庞燃烧如火,
双眼充满欢乐,
这竟使我如今不得不略去不谈,把它放过。
犹如在出现满月的晴朗夜空,
特丽维亚在永恒的林泽女神中间展露笑容,
这些女神从四面八方点缀苍穹,
我眼见一轮红日驾凌在成千上万盏明灯之上,
正是它把所有明灯点亮,
就像我们的太阳照亮天上的星光;
通过那强烈的光芒,
透露出那霞光万道的实体,它竟是如此明亮,
照在我的脸上,令我的视力无法承当。
哦,贝阿特丽切,温柔而亲爱的引路人!
她对我说:“那把你压倒之物,
就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回避的德能。
在那里的正是大智与大能,
他曾开辟沟通天地的途径,
这曾是世人盼望已如此长久的事情。”
如同火光穿破云层,
极大膨胀,不能被云层所包容,
从而脱离它的本性,朝下边的地面俯冲,
我的心灵也正是如此,它把那珍 美味饱餐一顿,
已变得更加壮大,竟然冲出自身,
甚至连它自己做了哪些事情也记不清。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我现在是怎样的神情:
你已看见一些东西,它们使你变得如此强大,
足以承受我的笑容。”
我这时像是一个人
依然为业已忘怀的幻觉弄得神志不清,
正徒劳地努力要把那幻觉换回记忆之中,
我听到这值得我感激不尽的邀请,
这样的邀请永不能
从那纪录往事的书册中匿迹销声。
即使经波林妮亚和她的姊妹们
用她们那最最甜蜜的乳汁喂养而变得更加丰满的所有那些舌头,
现在为了帮助我,全都发出声音,
也无法描述那千分之一的真情实景,
尽管它们在歌颂那圣洁的笑容,
歌颂那神圣的形象使这笑容变得多么光彩照人;
描写天堂的情景,
正应当这样,使那神圣的诗篇实现飞跃,
犹如一个人发现他的道路已经断绝。
但是,凡是想到这个题材是如此重大、
而承担它的又恰是凡人的肩膀的人,
若见他在重负之下颤抖不停,也不会如此责问:
那是一条由敢于乘风破浪的船头才能闯过的艰巨航道,
并非小舟所能穿行,
同样也非只图省力的船夫所能驶进。
“难道是因为我的面孔令你如此迷恋,
竟使你不转过身去,向那美丽的花园观看,
尽管在基督的光辉照耀下,园里的百合花在争奇斗艳?
那里,有那朵玫瑰花,神子曾在其中化为肉身;
那里,也有那些百合花,
正是受它们的香气熏陶,世人才走上从善的路径。”
贝阿特丽切这样说道;而我,对于她的建议,无不唯命是从,
我便重又转过身去,
投入虚弱难当的双眼所进行的斗争。
犹如我的一双为阴影覆盖的眼睛,
在阳光照射下,看到一片鲜花盛开的草丛,
而那阳光的照射又只是透过被划破的云层;
我正是这样看到有更多的群体光辉灿烂,
他们从上面射出熊熊似火的光焰,
而我又看不出这些强光的开端。
哦,仁慈的德能啊,你如此浸透着这些强光,
你曾向上升去,为的是在我所在之处,
给我的那双无力承受你的眼睛,留下一块地方。

   圣母的胜利

那美丽花朵的名字
使我集中精神去观看那伟大的光焰,
而我一早一晚总是把那名字祈祷呼唤。
我的一双目光把那颗灿烂的星辰
是如何明亮,又是怎样巨大,刚才辨清——
这星辰在天上压倒众星,在人间也曾压倒芸芸众生,
这时就有一支火把,穿过天空降临,
它的形状滚圆,宛如花环,
把那星辰缠绕,在它的周围旋转。
尘世响起哪怕是最甜蜜的乐曲,
哪怕这乐曲最能把心灵吸引过去,
倘若与那竖琴发出的乐音相比,
也会像是划破云雾的雷鸣,
正是那竖琴为那美丽的蓝宝石套上花环,
而在那蓝宝石辉映下,天空也显得更加碧蓝璀璨。
“我就是那天使之爱,围绕那崇高的欢乐旋转,
这欢乐来自那肚腹:
我们的渴望曾在其中寄宿;
天国的贵妇啊,我将不住旋转,
而你则追随你的儿子,
并将使那最高一重天变得更加辉煌灿烂,因为你进入它的里边。”
那回旋奏响的乐曲
就这样宣告结束,
所有其他的光辉则把玛利亚的名字唱出。
那笼罩宇宙各重天体的庄严外衣,
在上帝的气息和行动规则的激发下,
变得更加沸沸扬扬,更加充满生机,
那外衣在我们上方,还有一道十分遥远的内向边际,
这就使它的形象
还不曾显露在我所在的地方:
因此,我的双眼没有力量
去追随那环形的烈焰,
它则已飞升到她的种子身旁。
犹如小儿在吃罢奶水后,
在最后外露的炽热心灵推动下,
把双臂伸向妈妈;
那些灿烂夺目的光辉都各自把光焰
向上伸展开去,
这就使我看出他们对玛利亚怀有崇高的情感。
于是,他们就停在那里,恰好在我对面,
歌唱“天后”,那歌声是如此甜美,
以致那欢悦始终不曾离开我的身边。
哦,收集在那琳琅满目的箱柜内
的珍宝是多么丰富!
这些箱柜在尘世曾是播种的好农妇。
在这里,靠享受珍品而度日,
而在放逐巴比伦时则曾靠哭泣才获得这样的珍品,
在那里,曾不惜撇下黄金。
在这里,获胜的正是这样一位:
他有上帝和玛利亚的崇高之子在指引,
一旧的和新的队伍一道,大获全胜,
他把如此光荣的钥匙掌握手中。

第二十四首
 [ canto XXIV ] 
圣彼得的回答 (1-45)
但丁的信仰 (46-147)
圣彼得的赞许 (148-154)


   圣彼得的回答

“哦,被选上参加幸福的羔羊盛宴的群体,
那羔羊把这样的美食向你们供给,
以致你们总是酒足饭饱,称心如意,
倘若承蒙上帝的恩泽,此人能品尝
从你们饭桌上掉下的那些碎屑残片,
在死神为他规定的期限之前,
那就请你们考虑那浩如烟海的渴望,
赐给他一些玉露琼浆:
你们总是畅饮那泉水,正是从那里涌出他之所想。”
贝阿特丽切这样说道:而这时,那些快乐的魂灵
变成一个个圆圈,在固定的轴心上旋转,
放射着强烈的光焰,犹如彗星一般。
如同钟表装置中的一些齿轮在不住旋转,
在旁观者看来,那第一个像只静止不动,
最后一个则像是在飞速盘旋;
那些光环也正是如此,节奏不同地边舞边转,
他们的舞步有快有慢,
这就使我能衡量出他们有怎样的丰富内涵。
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最美丽的光环,
我看见从那个光环里飘出一束如此欢乐的光焰,
它竟不曾把任何更明亮的东西留在里面;
它围绕贝阿特丽切旋转了三遭,
还唱出一首如此神圣的歌曲,
我的想象力竟使我不能把它牢记。
因此,我的秃笔只好跳过,我也只好把它略而不写;
因为我的想象力对于这些微妙细别,
加上我的语言,都显得色彩过于强烈。
“哦,我的神圣姊妹啊,你向我们请求得如此虔诚,
正是鉴于你那炽热的仁爱之情,
我才从那美丽的光环中脱身。”
那幸福的光焰在旋转之后停了下来,
向我那贵妇送出了话音,
它所说的话语正是我前面所讲的内容。
于是,她说:“哦,你这伟大人物的永恒之光啊,
我们的主曾把这极乐世界的钥匙留给你,
而他曾把那钥匙带下凡尘,
请你围绕信仰问题,随意
用或轻或重的问题来对此人进行测验,
你正是因为有信仰,才能步行海面。
他是否有正确的爱,有正确的希望和信仰,
这对你都无法隐藏,因为你的目光是放在这上面:
从中可看到一切事物都被描绘停当;
但是,既然这个王国是根据真正的信仰,
培育公民,最好也让他
来谈一谈信仰,把信仰颂扬。”

   但丁的信仰

正如一个青年学子在自行酝酿,一语不发,
直到老师把问题提出,
以便接受这个问题,而不是把问题结束,
我此刻也正是这样自我酝酿,准备一切论据,
而这时,她则正在言讲,
我要准备好应付这位口试者,并把我的论据宣扬。
“说罢,善良的基督教徒,请说明你的思想:
你的信仰是什么?”于是,我抬起前额,
朝向说出此话的那束光芒;
接着,我又转身去看贝阿特丽切,
她立即向我示意,让我尽情
把我内心的泉水向外倾泄。
我开言道:“天恩命我
向这位崇高的使徒之长倾诉衷肠,
让我明确陈述我的思想。”
我又继续说道:“正像你那亲爱的兄弟的真实笔触
向我们写下的内容,父亲,
他曾与你一起,使罗马走上正当途径,
信仰是人所希望的事物的根本,
也是不曾显现的事物的凭证;
我觉得,这似乎就是他的主要内容。”
这时,我听到他说:“你理解得很准确,
倘若你能很好领悟,他何以把信仰
放在诸根本中间,随后又放在诸凭证中间。”
我随即说道:“在这里把它们的鲜明形象
赏赐与我的这些深奥难测的东西,
对尘世的眼睛则是如此隐密,
以致它们只是作为信仰而存在,
崇高的希望也便建筑在这信仰之上;
因此,才以根本来称呼信仰。
从这信仰出发,我们不得不进行推理,
既然我们没有其他的视力,
因此,信仰也便采用凭证的名义。”
这时,我听到对方说道:“倘若这样理解
世上通过学说学会的任何问题,
诡辩之才在尘世就不会有立足之地。”
那炽热的爱就这样发出声音;
随后,他又补充说道:“这枚钱币
的合金和分量业已估计得恰如其分:
但是,请告诉我:你的钱袋里,是否有这枚钱币。”
我于是说道:“是的,有,它是多么铮亮,那么滚圆,
它的铸造没有任何东西令我产生疑团。”
接着,从在这里闪烁发亮的光芒深处,
发出声音:“这颗珍贵的宝石
是一切美德建立其上的基础,
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我于是说道:“圣灵的大量甘霖
普降在旧的和新的羊皮纸上,
这正是一种论据,它如此犀利地
向我最终论证那信仰,
与它相比,我觉得任何论证都似乎迟钝难当。”
我随后又听到:“那旧的和新的命题,
为你做出这样的论证,
你又为何把这论证看成神的言语?”
我于是说道:“向我展示真理的那个证据,
正是随后发生的种种事迹,
而为实现这些事迹,自然永不会把铁烧热,也永不会把铁砧捶击。”
他向我答道:“你说一说,是谁向你确保这些事迹曾经发生?
正是那本身需要论证的,
而不是别的,在向你发誓论证。”
我说,“倘若世人不需有奇迹,
仍然向基督教皈依,
这一个就足以论证,而其他则抵不上它的百分之一;
因为你曾在田地里耕作,一贫如洗,挨饿忍饥,
你播种了良好的植物,
它过去曾是葡萄园,如今则变成为荆棘。”
我刚说完此话,那崇高而神圣的天朝
便依照一个个光环,响起一曲“我们赞美上帝”,
随着那只有天上才能唱出的优美旋律。
按位男爵曾一个枝蔓、一个枝蔓地仔细考查,
这时则已把我拉倒
我们正在走近的最后枝桠,
他又开口说道:“与你的心灵息息相通的天恩,
使你按照应有的启齿做法,
直到现在,启齿讲话,
这使我赞同你口中说出的回答:
但是,现在应当表白一下你所信仰的那个内容,
它又来自何处,得到你的相信。”
我靠言道,“哦,圣父啊,精灵,
你如今看见你生前就曾深信不疑的情景,
这使你在走向坟墓时,把那更年轻的双足战胜,
你要我在此说明
我那直接信仰的形式,
你还询问这个信仰的起因。
我的回答是:我相信只有一个永恒的上帝,
他以爱和欲望推动整个天体,
他自己则一动不动。
我不仅拥有物理学和形而上学的证据,
使我获得这样的信仰,
而且把它给予我的还有从这里降下的真理,
通过摩西,通过先知,通过诗篇,
通过福音书和著书立说的你们,
既然那炽热的圣灵曾使你们成为引渡众生之人。
我相信永恒的三位一体,
也相信这三位一体的基因既是一个,又是三个,
他容许把‘他们是’和‘他是’连用。
我现在所眼的正是把深奥的神的本性,
福音书的理论多次把它
铭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便是本源,这便是星星之火,
它随即扩大蔓延,化为熊熊的烈焰,
正像天上的星辰,把我全身照遍。”

   圣彼得的赞许

犹如主人倾听令他欣喜的音讯,
随后便把仆人搂抱怀中,庆贺他说出的新闻,
而这时,仆人不过刚刚默不作声;
那位使徒的光辉正是这样把我绕转三圈,
一边还用歌唱向我祝福,
我这时恰好缄口不言,
而正是在他的命令下,我才说话:我说的话竟令他这样喜欢!

第二十五首
 [ canto XXV ] 
但丁的希望 (1-12)
圣雅各 (13-39)
关于希望问题的考试 (40-99)
圣约翰 (100-117)
令但丁目眩的光辉 (118-139)


   但丁的希望

倘若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与地所着手书写的神圣诗文
——这诗文曾令我消瘦许多秋春——
战胜那把我逐出美丽羊圈的残忍,
而我曾作为羔羊,在那羊圈中睡卧,
成为在那里争战不休的恶狼们的敌人;
今后我将带着着另一种声音,披着另一种羊毛,
作为诗人,把故土重返,
在为我施洗的泉水里,戴上桂冠;
既然正是在那泉水里,我进入信仰,
这信仰使多少魂灵得到上帝的欢心,
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信仰,彼得才这样在我的前额周围绕行。

   圣雅各

随后,有一束光芒向我这边移动,
它来自那个光环:正是从那里出来了
基督留下饿他的代理者中间的第一人;
我的贵妇满心欢喜,对我说道:
“仔细地观瞧,观瞧:瞧那男爵来了,
如今尘世间,正是为了他,人们才把加利齐亚拜朝。”
正如一只鸽子落在同伴身边,
一边旋转,以便悄悄攀谈,
一只向另一只相互表达亲切情感;
我眼见两位伟大而光荣的王公的这一位,
受到另一位的欢迎,
一齐把上天哺育他们的食品赞颂。
但是,在相互致意之后,
他们各自却在我面前沉默不语,静止不动,
他们的光辉如此耀眼,竟压低我的面容。
此刻,贝阿特丽切含笑对我说:
“光荣的魂灵,我的天廷
的宽宏大量曾由你写明,
你使希望之名相称这高空:
你知道,你曾多次把这希望加以体现,
每逢耶稣向这三位表示更大的爱怜。”
“抬起头来,要有自信;
因为凡是从尘世来到这天上的人,
都必定在我们的光辉照耀下,达到成熟之境。”
这正是那第二束光焰对我所做的鼓励;
于是,我抬起双眼,向那两座高山望去,
而他们方才曾以过大的分量把我的双眼压低。

   关于希望问题的考试

“既然我们的皇帝开恩,
要你在死亡之前,
到最隐密的宫院中,与他的众伯爵相见,
以致在你眼见这天朝的真情实景之后,
那使尘世热爱至善的希望
会因此而在你和其他人身上得到加强,
那么,你的就说一说,那希望究竟是什么,
它又怎样使你的心灵绽开花朵,
它是从何处来到你的身上的。”
那第二束光辉又这样继续说道。
那位慈悲为怀的贵妇曾引导我的羽翼,飞翔到这样的高度,
这时则在我之先,做出答复:
“战斗的教会没有任何儿子胸怀更大的希望,
正如在太阳身上所记载的那样,
而这太阳则在把我们整个群体全部照亮:
因此,才恩准他在为他规定的战斗期限结束之前,
从埃及来到耶路撒冷,
亲眼观看一番。
其他两点的提出并非为了了解起见,
而是为了让他汇报:
这一美德是多么令你喜欢,
我把这两个问题且留给他,因为它们对他并不困难,
也不会使他狂妄自大;他尽可对此做出回答,
但愿这也表明:上帝在降恩于他。”
犹如一个准备充分、跃跃欲试的学生,
在他所擅长的范围之内,立即答复老师提问,
以求显示他的才能,
我于是说道:“希望是对未来光荣的一种满怀信心的期待,
而产生这种期待的是:
神的恩泽和以前的功德。
这光芒是来自许多星宿,把我照亮;
但是,有一位曾首先把这光芒注入我的心房:
他正是那歌颂最高元首的最伟大的歌王。
这位歌王在他那颂神的诗篇中说道,
‘凡认识你名的人,都必对你抱希望’:
谁又能不认识此名,倘若他有与我同样的信仰?
后来,你与他的注入一起,
在书信中也把光芒注入我的心房,
以致我心中溢满光芒,也便把你们的甘霖泼洒到他人身上。”
在我说话的同时,那熊熊火光的明亮内部,
突然有一道刺目闪电在抖颤,
竟像是雷电在打闪。
于是他说道:“我至今仍满怀对那美德的热爱,
它曾一直追随我,
直到棕树枝,直到从战场上离开,
正是这热爱要我向你说明,你对那美德感到欢欣,
我也感到高兴,因为你说出希望令你追求的那个内容。”
我说道:“上帝曾把一些灵魂视同友好,
而新旧经书提出的正是这些灵魂所追求的目标,
而目标本身也就此向我作出指教。
以赛亚说,每个灵魂所着的衣衫
在他的土地上,都将是由两件衣裳制做;
而他的土地正是这甜蜜的生活。
你的兄弟也曾更加详细地指出:
正是在他谈及白袍之处,
这种显示也使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话语刚刚讲完,
在我们上方,就先听到,“对你抱希望”;
所有光环都对此应和歌唱。

   圣约翰

接着,在这些光环中间,有一束光辉在闪烁发亮,
倘若巨蟹星座有这样一颗水晶,
冬季将会有一个月都只有白昼之光。
犹如一个快乐的少女战起身来走过去,
加入舞蹈当中,并非出于任何虚荣,
而只有为了向新娘道贺致敬,
我看到那束闪烁发亮的光辉
正是这样向那两位走来:他们正随着歌声节奏,跳着圆舞,
这也与他们那炽热的爱恰恰相符。
这光辉在那里加入歌唱和舞蹈,
而我的贵妇则把他们注意观瞧,
恰如新娘沉默不语,不动分毫。
“这便是躺在我们的塘鹅胸前的那位,
这位曾被人从十字架上
选定,把那伟大的职责承当。”
我的贵妇就是这样开言;
但是,她在讲出她的话语之后,并不比在此之前,
更多地移动她那注意观瞧的视线。

   令但丁目眩的光辉

犹如一个人凝眸而视,想方设法
要把日蚀略加观看,
而正因为要看,却又变成一无所见;
我看那最后一束火光,也正是这般,
这时,那火光说道:“你为何
因为看见一件
这里并不存在的东西而眼花目眩?
我的(禁止)在尘世已化为尘土,
并将与其他肉身一道呆在那里,
这便使我们的数目相当于那永恒的意图。
身着两件衣裳、
呆在这幸福的隐修之所的,只有方才飞升的两束光芒;
你该把这一点带到你们的世上。”
这个声音响起时,那火光灿烂的旋转
便静止下来,随之停顿的还有那甜美的混声合唱,
这合唱曾与那三束光辉唱出的歌声打成一片,
这正像为停止劳作或避免风险,
原先拍打水浪的船桨,
在一声口哨吹起时,全都停放。
唉,我的心灵是多么迷茫慌乱!
因为这时我转过身去,想看见贝阿特丽切,
却又不能看见,虽然
我就在她的身边,就在那幸福的世界里面。

第二十六首
 [ canto XXVI ] 
关于仁爱问题的考试 (1-66)
视力的恢复 (67-81)
亚 当 (82-142)


   关于仁爱问题的考试

我正在为被磨灭的视力而满腹疑云,
这时,从那把视力磨灭掉的耀眼光辉中,
传出引起我的注意的一个声音,
它说道:“你的视力从我的身上被损耗,
在你恢复视力的当儿,
还是以论述来弥补它为好。
那么,就开始吧;你且说明:
你的灵魂究竟朝何处瞄准,
你该想到,你身上的视觉只是暂时迷茫,而不是永远失掉;
因为把你领到这个仙境的那个女人,
在她的目光之中,
有亚拿尼亚的手具有的德能。”
我说道:“医治这双眼睛,或早或晚,悉听她的尊便,
这双眼睛曾是大门两扇,
而她曾满怀烈火,从中进入,使我至今一直燃烧不断。
曾使这个天朝感到意足心满的善,
正是爱或轻或重地教导于我的全部情感
的阿拉法和亚米加。”
那曾消除我对突然的目眩眼晕
所感到的惊恐的同一个声音,
又促使我急忙做出论证;
它说道:“当然,你应当经过更细微的筛子,
把你的思维筛清:你该说明,
是谁引导你的弓把这个目标射中。”
我于是说:“这种爱必定要
通过哲学论据和由此降下的权威,
刻印在我的心中;
因为善作为人们所理解的善,
正是这样把爱点燃,
它本身包含的善心愈多,这爱也便愈深湛。
因此,每个认清这种论证所依据的真理的人,
就应当以爱来使自己的心灵
更多地朝这个基因,而不是朝其他基因移动,
这个基因拥有绝对优势,
以致除它之外,任何善都无非是
它的光线中的一点光明。
正是那位把这个真理向我说明:
他曾把一切永恒实质
的首要的爱向我展示。
也正是那真理的提出者的声音说明这一点,
他谈到他自己,向摩西说:
‘我将让你看到一切美德’。
你还在那崇高的宣言的卷首,向我说明这一点,
那宣言把这里的奥秘向尘世高声喊叫,
胜过任何其他文告。”
我听到那声音说道:“正是通过人的心智
和与这心智相符的种种权威,
你的爱的最高情感是朝上帝表示。
但是,你且再说一说:你是否感到还有其他绳索
在把你朝他拉去,这样,你就可以说明:
这种爱究竟用多少牙齿把你咬定。”
这只基督的鹰的神圣意图,
并不晦暗不明,
我甚至还发觉:他想要引导我表白哪些事情。
因此,我又开言道:“所有那些
能使我心向上帝的咬啃,
促使我的仁爱得以油然而生;
因为世界的存在和我本人的存在,
那位为使我得以活在世上而忍受的死亡
以及每个像我这样的信徒所抱有的那种希望,
加上前面所说的深刻认识,
都把我从那错爱的大海中拉将出来,
并把我送到正爱的大海岸边,妥善安排。
那永生的园丁的菜园枝繁叶茂,
我热爱这些枝叶的程度,
要根据它们从他那里得到的善有多少。”

   视力的恢复

正当我静默下来,
一曲极为甜美的歌声就立即响彻天空,
我的贵妇与其他精灵一齐说道:“圣哉,圣哉,圣哉!。”
犹如一个人为强光所照,骤然惊醒,
因为视觉神经与那光辉相迎,
而那光辉又在通过层层眼膜射进,
那被惊醒的人厌恶他所见之物,
突然的惊醒竟是如此不自觉,
只要判断力不前来相助;
贝阿特丽切正是这样用她的一线光明,
把我的双眼中的一切污垢扫净,
这线光明闪烁发亮,从一千多里外也能看清:
正因为如此,我随后看得比以前更明;
我看到在我们当中有第四束光芒出现,
为此,我几乎感到吃惊,便提出疑问。

   亚当

我的贵妇于是说道:“在那片光辉之中,
有那第一个德能所创造的第一个灵魂,
他的造物主正把他爱抚地看个不停。”
犹如树梢经风一吹,便把顶端弯下,
随即又依靠令它挺立的本身能力,
又把自身竖起,
我也正是如此,就在她讲话的同时,
先是惊愕,随后又有一股说话欲望令我变为自信,
这欲望在烧灼我的心。
我于是开言道:“哦,果子弹,只有你是生来就已成熟,
哦,远古的生父,
每个新嫁娘都是你的女儿和儿妇,
我竭尽所能向虔诚地祈求,
求你与我谈话:你看出我的心愿,
为了立即听你讲话,我也就不说出它。”
有时,一只被布蒙盖的动物乱踢乱动,
以致那情感不得不
依靠那罩布随它而做的动作来让人看清;
这第一个灵魂也正是以类似的方式,
透过那复盖物向我显示,
他对于满足我的要求,是感到多么欢喜之至。
他随即说出:“尽管你不曾向我说明你的心愿,
我却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胜过你辨明任何你所最确信不疑之物;
因为我是从那面真实的镜子里看出你的心愿,
那镜子把自身变得与其他所有东西完全相像,
而没有任何东西能把自身变得与它一模一样。
你想听我说明:何时上帝
把我放到那座精美的花园里,
正是在那里,这一位把你安置在如此漫长的阶梯,
在我眼中,这座花园令人心悦究竟有多久,
上帝雷霆大发的真正原因为何,
我所使用和创造的语言又是什么。
现在,我的孩子,偷尝树果本身
并非遭到如此长久的放逐的起因,
而唯一的起因则在于超越限定。
从你的贵妇请动维吉尔的地方来计算,
我渴慕这聚会之所,
已有四千三百零二次太阳周转;
当我活在尘世时,
我也曾看到它返回它运行路线的所有光点,
有九百三十次。
我所讲的语言,
早在宁录手下的人们专心从事那永难完成的工程之前,
就已完全烟消云散:
因为任何理性产物,
由于人的喜好随上天影响而更新不断,
都永不能经久不变。
人类讲话是自然的活动;
但是随后,自然又以这种或那种方式,
让你们根据自身所好来做出决定。
在我降入地狱的痛苦深渊之前,
世上曾把‘I’称为至善,
而至善正是包拢我的那欢乐之光的来源;
后来又称作‘EL’:而这是理所当然,
因为凡人用词犹如
枝头的树叶更换,此去彼返。
我曾呆在那座距离海浪最高的耸立的山峰,
生活既单纯,又不老诚,
从第一时呆到紧随第六时的那个时辰,
恰好是太阳把四分之一圆变更。”

第二十七首
 [ canto XXVII ] 
对上帝的歌颂 (1-9)
圣彼得对腐败教皇的谴责 (10-66)
但丁登上原动天 (67-120)
贝阿特丽切的预言 (121-148)


   对上帝的歌颂

整个天堂开始唱道:“光荣
归于圣父、圣子和圣灵!”
那甜美的歌声竟令我如痴如醉,颠倒神魂。
我觉得,我所眼见的情景
竟像是宇宙的笑容;
因为我的陶醉是通过听觉和视觉,渗入我的身。
哦,喜悦!哦,难以言表的欢乐!
哦,充满爱与和平的生活!
哦,不生贪求之心的可靠的财富哟!

   圣彼得对腐败教皇的谴责

在我的眼前,那四束光焰
在熊熊点燃,而那首先前来的一束
则开始变得更加灿烂,
他那容貌竟变成像木星那样,
倘若木星与火星都是飞鸟,互换羽毛,
木星也就会变为这样的容貌。
在这里分配任务与职责的神意,
从各自方面,令那幸福的群体
停止歌唱,保持沉寂,
这时,我闻听有声音说:“倘若我改变颜色,
你且不必惊奇;因为在我说话的时际,
你将会看到在场的各位都在变颜变色。
在尘世篡夺我的地位、
我的地位、我的地位的那个
——我的地位在上帝之子面前,仍在虚空着,
曾把我的坟墓变为
污血狼籍、恶臭薰天之所,
这就使那从天上跌落的恶棍,在地下悠然自得。”
于是,我就看见整个天空染上那种颜色:
在位于对面的太阳反照下,
那颜色在清晨和傍晚把云霭涂抹。
犹如一个贤德的妇人,尽管充满自信,
却只是闻听别人犯下的过错,
就变得满面羞涩;
贝阿特丽切此刻正是这样改变面色;
我相信,当那最高权力受难时,
苍穹也是这样暗无天日。
接着,他把话语继续说下去;
那声音变得与以前如此大不相同,
以致那面色也并不变得比它更甚:
“基督的新娘是用我的、林的鲜血
以及克列托的鲜血抚养,
她不擅于成为金钱收买的对象;
但是,为了获得这幸福的生活,
西斯托、庇护、卡利斯托和乌尔巴诺,
在流淌许多泪水之后又把鲜血洒泼,
我们的意图并非是:让基督教人民的一部分
坐在我们后继者的右边,
让另一部分坐在左面;
也不是要使赐予我的那两把钥匙
变为教皇旗帜上的标志,
用来与受洗礼者战斗不止;
也不是要使我成为印章上的图像,
盖在批准被出售的虚假特权的谕旨上,
这令我经常感到羞愧难当,怒满胸膛。
在尘世的所有草场上,
都可看见身披牧人外衣的凶残豺狼:
哦,求上帝救护,你为何竟躺倒不顾?
卡奥尔人和瓜斯科人,
在准备把我们的鲜血开怀畅饮:
哦,善始啊,你该落到怎样的恶终!
但是,崇高的神意曾通过西庇阿,
保卫罗马在世界上的荣光,
不久必将前来救助,如我所想。
而你,孩子啊,由于还有凡人的体重,
你还将返回尘土,届时你该张开嘴巴,
不要把我所不遮隐的事情遮隐。”

   但丁登上原动天

犹如我们的大气把冷气化为朵朵雪花,向下飘落,
这时,天羊的羯角
则与太阳恰相结合,
我眼见那用胜利的气体装饰一新的太空,
也在把这些曾与我们在此相聚的气体
化为朵朵雪花,向上抛去。
我的视线紧随着他们的外貌容颜,
一直追到中间的一片太空,由于过分辽阔,
使我的视线无法再向前伸展。
那贵妇见我不再向上凝眸观看,
于是便对我说道:“把你的视线朝向下边,
看一看你已旋转多远。”
从我最初向下观看的时间算起,
我发现我已移动我的身躯,
跨过第一气候带从中间到终点的整个弧度距离;
这就使我从加德那边的地点,看到尤利西斯疯狂跨越的海面,
而从这边,则看到靠近那片海滩之处:
在那海滩上,欧罗巴曾使自己变成温柔的负载物。
这片花坛本会向我展露更多的景色;
但是,太阳却在我的脚下继续前进,
移动有一个多星座。
那一直热衷于凝望我的贵妇的爱恋心灵,
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
把炽烈的眼睛向他移动:
固然人体的自然或绘画的艺术
曾起过美食的作用,
能吸引双眼,俘获心灵,
但是若把它们全部加在一起,与那照耀我的神的美色相比,
却会显得无足轻重,
而这时,我正转过身去,面对她那笑逐颜开的面容。
那视线恩赐与我的能力
使我摆脱莱达的美丽巢窝,
把我推入旋转极速的天体。
它的各个部分都是光彩夺目,精美绝伦,
彼此又都是如此一致均匀,
这令我说不出,作为落脚地,贝阿特丽切为我选择了哪个部分。
但是,她看出我的渴望,便开始说明,
她是如此欢天喜地,满面笑容,
竟像是上帝在她的脸上显示欢庆:
“世界的本性使中心静止不动,
其他一切则都绕它而行,
这本性正是由此开始,犹如从它的起终点起动;
这重天没有其他归属之处,只有把神的心意作为归属,
也正是在神的心意之中,
燃起令它转动的爱和它所普降的德能,
一个圆圈的光与爱把它包拢;
也只有把那头一道圈缠绕的那位,才能对这头道圈神会心领。
它的运动不是由其他运动来分清;
而是其他各重天由这重天来测定,
正如十要由它的一半和五分之一来测定。
现在,你可以一目了然:
时间如何把它的根子藏在这个花瓶里面,
又如何把它的枝叶露在其他花瓶里边。

   贝阿特丽切的预言

哦,贪婪 ,你把世人深深淹没在你的下面,
任何人都没有力量
把眼睛伸出你的浪涛外边!
向善的心愿在人们身上如繁花开放;
但是,连绵的阴雨
却把真正的李子变为劣果酸汁。
诚实与清白只能从孩童身上发现;
随后,早在双颊盖上须毛之前,
这两者便都悄然逃窜。
有的人尚在呀呀学语时,却能守斋禁食,
后来随着舌头变得流畅,
则不问月亮是何形状,都把任何食物大吃大嚼一场;
还有的人在呀呀学语时,热爱和听从自己的母亲,
而后随着语言变得完整,
却渴望看到她殒命葬身。
同样,在带来清晨、留下夜晚的那位
的美丽女儿直射下,
皮肤也由白变黑。
为了使你不必对此感到惊奇,
你该想到,世上没有人在管理,
这便使人类的大家庭把正道脱离。
但是,在一月因为尘世疏忽对百分之一日的计算
而完全走出冬季之前,
这一圈圈高天将会普照人间,
以致人们久已企盼的幸运女神
将会把船尾掉向船头所在的一边,
这就使船队将直航水面;
花开之后必将有真正的果子出现。”

第二十八首
 [ canto XXVIII ] 
一个光点和九个火圈 (1-39)
贝阿特丽切的解释 (40-87)
天使的等级 (88-139)


   一个光点和九个火圈

在引导我的心灵领略天国之乐的那位,揭示真理,
谴责凡人凄楚堪怜的现时生活之后,
犹如一个人看到镜子里有双支烛台的火焰,
这火焰闪烁发光在他的后面,
而这又是在他看到它或想到它之前,
他于是转过身去,想看一看那镜子是否向他说出真相,
他看到镜子果然与真相恰好相符,
正像歌曲符合它的乐谱;
我的记忆也正是这样记起:
我曾定睛观看那双秀目,
而爱曾把它们变成绳索,把我捉住。
这时,我转过身去,
我的双眼被那重天体显露的景象所刺激,
每逢把它的旋转观察仔细,
我就看到有一点在如此强烈地光芒四射,
它在把视线烧灼,
这就使双眼不得不为强光所迫而闭合;
从这里看,任何一颗显得最小的星,
若与它一起安放,都会显得像是月亮,
犹如星与星并列天上。
或许,那光晕也似乎是如此邻近地把光束缠紧,
而当带来光晕的水气是更加浓密时,
那光束便把那光晕染得五彩缤纷,
有一个火圈在这光点周围也是同样远近,
那火圈旋转得如此迅速,
竟胜过那飞速绕世界而转的运动。
这个火圈被另一个火圈团团围绕,
那第二个又被第三个围绕,接着第三个被第四个围绕,
第四个被第五个围绕,接着第五个被第六个围绕。
在上方,第七个又接踵而来,
它延展得竟然如此宽阔,
即使尤诺的使者用全身把它包拢,也会嫌得狭窄。
第八个和第九个也是这般;
每个都运转得更慢,
速度是随距离“一”更远的数字而递减;
火光最亮的是那个:
它与那纯净的星火有不远的距离,
我想,这是因为从星火那里得到更多的真理。

   贝阿特丽切的解释

我的贵妇见我心神不安,满腹疑团,
便说道:“天与整个自然
都依赖那一点。
你注意观看离它最近的那一圈;
它的运动之所以如此之快,
就是因为有推动它的火一般的爱。”
我于是对她说:“倘若世界是依照
我从这些光轮中所看到的秩序来安排,
对我提出这样的解释就会令我感到心畅意快;
但是,在感觉世界中,可以看到一些旋转天体,
它们愈是远离中心,
便愈是具有神性。
因此,我的欲望若能从这座令人惊叹
的天使圣殿中得到满足,
而它又只以爱与光作为界限,
那便应当令我进一步听到
抄件与原件何以不是一致行动,
因为靠我自己来对此冥思苦想,却是徒劳无功。”
“倘若你的手指不足以解开这个绳扣,
却也不必大惊小怪,
这绳扣系得如此之紧,也不曾有人尝试把它解开!”
我的贵妇就是这样言讲;她随即又说:
“你要把我将向你说的仔细听取,倘若你想让自己感到满意;
你该围绕我说的话,细心揣摩,发挥智力;
这些有形的光圈或大或小,
都取决于渗透在它们的各个部分
的德能是多是少。
更大的善必会带来更带的福;
更大的福则包含在更大的形体里,
只要这形体的各个部分都完美划一。
因此,把另一片宇宙全部带动起来
与自身一起运转
的那个,便相当于那最爱最知的光圈。
因此,倘若你把你的估量
放在各实质的德能而非外形之上,
而这些实质在你眼中又显示为圆圈的火光,
你就会看到令人惊奇的后果:
每重天体的大小快慢,
都与它的智慧相符合。”
犹如大气的半球层
始终是明亮晴朗,碧空万里,
因为这时有北风从风势最柔的一面吹起,
这就洗净和荡涤原先布满的乌烟瘴气,
天空也因此露出笑意,
从它的四面八方显示美丽;
我此刻也正是这样,既然我的贵妇
用她的明晰回答给我以赐赏,
真理为我所见,犹如天上一颗星光。

   天使的等级

在她的话语说完之后,
那些光圈则在迸射火星,
烧沸的热铁火星四射也不会有两种情形。
每个火星都在把它的熊熊烈焰追踪;
火星是那么众多,
以致它们的数字比双倍棋盘格翻成千倍还要多。
我听到一班一班地在歌唱“和散那”,此唱彼和,
朝着那静止不动的光点,它现在、将来也永远
让这些班队保持在它们各自所在的地点。
那位看出我心中充满疑云,
便说:“那有两圈向你显示的是
撒拉弗和叽噜叭。
他们如此迅速地追随他们的纽带,
因为他们在尽可能地与那光点相像;
而他们的瞻仰能力最高,他们也便最能做到相像。
围绕这两圈运转的那些其他的爱,
名叫体现神的容貌的德乐尼,
因此他们结束了三级一组的头一批。
你该知道,所有这三级享有的欢乐程度,
与他们各自对真理的觐见深度恰成正比,
而任何心智都在这真理中得到平息。
由此可以看出:享有天福
是以觐见的行为作基础,
而不是基于爱的行为,爱的行为是随后而来,处于第二位;
觐见的程度在功德,
而功德又是天恩与善良愿望之产物,
正是这样一步推进一步。
另一批三级一组在这永恒的春天里
如此抽枝发芽,莘莘向荣,
以致黑夜的白羊星座也无法使它凋零,
它们把‘和散那’唱个不停,
带着三种优美旋律,
这些旋律响在它们各自所属的欢乐的三层。
在这个等级中,有其他那些神灵:
先是德权天使,后是德能天使;
德威天使则是在第三层。
随后,在欢乐的随后前两级中,
旋转的是统权天使和天使长;
最后一级则全部是天使,他们都在喜庆欢畅。
这几级都在朝上凝神瞻望,
朝下则施加影响,
他们都被牵向上帝,同时又牵动下方。
杜内修曾满怀渴望,
对这些级别沉思默想,
他把他们一一命名,加以区分,如我所见的一样。
但是后来,格雷高里奥却与他产生歧见;
这就使他刚刚来到这重天,睁开双眼,
就立即把自己嘲笑一番。
倘若一个凡人在尘世展示了如此神秘的真理,
我不希望你会感到惊异;
因为正是曾在天上目睹这番景象的那位向他揭示了这个真理奥秘,
外加许多其他有关部门这些旋转光圈的真理。”

第二十九首
 [ canto XXIX ] 
天使的创造 (1-66)
天使的职能 (67-126)
天使的数目 (127-135)
上帝与天使 (136-145)


   天使的创造

拉托娜的一双儿女
被白羊和天秤多覆盖
他们一齐把地平线变成腰带,
从天顶使他们保持平衡的那一刻,
到二者最后掉换所处的半球,
各自摆脱那条腰带的那一时,
正是在这同样长短的时间,贝阿特丽切带着那笑意盎然的面庞,
静默不言,凝眸观看,
观看曾把我征服的那一点。
她随即开言道:“我要说出——我不想询问——
你所想要听到的那番话语,
因为我从那汇集一切地点与一切时间之处,看出你的心意。
那永恒的爱展现为种种新爱,
并非为了使自身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这也不可能,其目的则是要使他那反射的光辉焕发出
他那超出时间、超出任何其他包容之地的永恒光彩,
如他喜欢的那样,
能说出‘我存在’。
在这之前,他也并不曾睡卧,几乎像是麻木不仁;
因为上帝在这众人之上运行,
正是先后不论。
形态与物质,不论是复合还是单纯,
都一涌而出,成为毫无暇疵之物,
犹如三弦之弓把三箭一并射出。
正像光线在玻璃、琥珀或水晶中闪烁,
从它射来到全部射入,
其中并无间隔,
同样,造物主的三种效果
把他的造物正一齐全部辐射,
不分先后始末。
与创造这些实质的同时,也创造了秩序和本性;
那些实质位于世界的顶峰,
而正是在它们身上,单纯的能动得以产生;
单纯的潜力占据最低部位;
在中央,有一条把潜力与能动系紧的纽带,
这样的纽带永不会解开。
耶罗尼莫曾著书告诉你们:
天使是在另一个世界被创造前
许多个世纪,就已造成;
但是,这个真理却在许多章节
由圣灵的各位作者写明;
你若能善加体察,比能把它看清;
甚至理性也把它看得相当分明,
理性不会容许这些动力
在这样长久的时间内,不能达到其完美之境。
现在,你知道这些爱
是在何地、何时和如何被创造出来;
这就使你的渴望中的三把烈火得以熄灭下来。
时间是如此之快,竟勿须从一数到二十:
正是在这段时间内,一部分天使
便打乱了你们四大要素中的那个居下物质。
另一部分留下来,你所眼见的这种技艺便开始运用,
这技艺运用得如此欢快,
以致永不会从绕转中离开。
堕落的原因在于
那一个的该诅咒的狂傲,
你曾目睹他被世界的全部重量压牢。
你在这里所见的那些以谦卑为本,
他们都承认自己是由善而生,
这善创造出他们,使他们能迅速把神意领悟得如此之深;
正本清源因如此,他们的视力才得到提高,
既依靠光辉普照的恩泽,又依靠他们各自的功绩,
这就使他们拥有坚定而完美的意志。
我不希望你对此有怀疑,
而是你该确信:蒙受恩泽就是树立功绩,
这与心悦诚服地接受恩泽的情感深浅成正比。

   天使的职能

现在,围绕这个群体,
你可以不需其他帮助,自行看待许多问题,
倘若你确实领悟我的话语。
但是,正因为在尘世,你们的那些学派教导说,
天使的本性究竟是这样的:
他们理解,他们记忆和他们愿意,
我还要再说上几句,为的是让你看到纯净的真理,
而在凡尘,人们却把它弄混,
在这样的教导中,使它变得暧昧不明。
既然这些实质从上帝的面容中得到欢快,
他们就不会把视线从那面容移开,
而任何事物都无法向那面容掩盖;
因此,他们的目光
不会被新的客体所打断,
因此,也不需要用相互分离的概念来把事物牢记心间;
这一来,在尘世便有人不睡而梦,
他们有的相信、也有的不相信自己所言是真;
而在这后一种人身上,则罪过更大,耻辱更重。
你们探讨哲理,不是沿着一条路径走下去;
那对出头露面的热衷和念头,
竟使你们如此忘乎所以!
在天上,对此尚能容忍,
愤慨的情绪也要比对待那种
把神书放到次要地位或加以歪曲的态度为轻。
人世间不会想到,在世界上
播种神书要流出多少鲜血,
而谦卑地坚守神书一旁的人,又会使上帝感到多么欢畅。
为了出头露面,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炮制各自创见;
那些创见竟被布道者大事宣传,
对福音书则只字不谈。
有人说,在基督受难时,
月亮曾倒退,插在中间,
因此,太阳的光辉就不能照到下边;
他是在撒谎,因为阳光是自行把自己隐藏;
因此,在西班牙人和印度人眼前,都相应地出现这样的日蚀,
正如出现在犹太人眼前一样。
佛罗伦萨没有那么多拉波和宾多,
像每年在布道台上炮制同样多的寓言,
从这里和那里宣扬叫喊;
这便使那些无知的小绵羊
在饱餐一顿大风之后从牧场回转,
不能因看不出害处而把它们鉴原。
基督不曾对他的最早一批门徒说出:
‘你们去吧,去向世界传播废话’;
而是向他们提供了真实的基础;
从他们的双颊中响出的也只有这个,
这就使他们把福音书变为盾和矛,
他们手持这两件武器,把信仰之火燃烧。
如今,人们传道则以玩笑俏皮、插科打诨取悦,
只要能引起哄堂大笑,
便鼓起风帽,洋洋自得,不再要求别的。
但是,在那风帽尖里,却栖息着这样一只鸟儿:
百姓一旦把它发现,就会看出
他们所相信的究竟是怎样的宽恕;
正因如此,世上才有那么多的愚昧与日俱增,
而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作为见证,
人们便趋之若骛地把任何许诺追踪。
圣安东尼正是以此来养肥他的猪,
也养肥许多其他人——他们比猪还要脏,
并用未经铸造的钱币来付尝。

   天使的数目

但是,因为我们已经离题很远,
我们现在就把眼睛重新转向那条笔直的道路,
这样,论述也可以岁时间缩短。
这类自然造物数目是如此众多,
等级是如此一层高似一层,
以致凡人的言语和思维都永不能表明;
倘若你能考虑一下但以理揭示的问题,
你就会看到,那确定的数目
被隐藏在他所说的成千上万里。

   上帝与天使

那起初之光把这类自然造物全部照亮,
接受这光芒的方式也有多种多样,
这与光芒多辐射的种种光辉的数目恰好相当。
正因如此,既然随认识的行动而来的是感情,
在这自然造物身上,
爱的甜美程度就有热有温,互不相同。
你现在可以看出那永恒的德能
的至高无上和宽宏大量,
既然他使自己分裂成如此众多的明镜,
同时又依然如以前那样,保持自己完整的一身。”

第三十首
 [ canto XXX ] 
贝阿特丽切的美丽 (1-33)
净火天 (34-54)
光之河 (55-81)
天国的玫瑰 (82-123)
亨利七世的席位 (124-148)


   贝阿特丽切的美丽

第六时在那里发出火光,
距离也许远达六千里,
这个世界则已把阴影几乎投到平平的床榻之上,
这时,高悬在我们上方的天空的一半之处,
开始演变到这种地步:
一些星辰在丧失外貌,连这底部也无法把它们目睹;
正如太阳的最靓丽的使女
向前款款行来,同样,天空也在把一扇扇透露星光的窗户关闭,
直到最美丽的一颗星也不见踪迹。
那胜利的队伍也并无两样,
他们一直围绕战胜我的视力的那一点而雀跃欢唱,
那一点似乎是被他们所包拢,其实是它在包拢他们;
他们一点一点地熄灭在我的眼前;
正因如此,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又加上我的爱恋,
这便迫使我把眼睛转回到贝阿特丽切的身边。
倘若把迄今为止谈到她的那些内容
全部归结为一句赞颂,
这也嫌微不足道,难以起到这个作用。
我所眼见的美丽不仅超出我们的表达能力,
而且我也确信无疑:
只有她的造物主才能欣赏这全部美丽。
我承认我被这个内容所战胜,
而且比那喜剧作者或悲剧作者
曾被他们的主题的某一点所难倒还甚;
因为正像太阳射在颤抖至极的视力上,
回忆把甜美的笑容也同样
使我的记忆力从我自己身上沦丧。
从我在这尘世间见到她的面容的第一天算起,
直到如今的相见,
就不曾有过什么能把我的继续歌唱打断;
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放弃
以诗歌来继续追踪她的美丽,
正如每个艺术家陷于才华用尽的境地。

   净火天

我原封不动地把这美丽
让给比我那喇叭的声音更强的诗声,
而我的喇叭正在把它那艰巨的题材竭力写尽,
这时她又以胸有成竹的导师的姿态和口吻,
开言道:“我们已走出了那重天中的最大的天体:
那重天正是纯粹的光明:
那是心智之光,洋溢着爱;
那是对真善之爱,充满欢快;
那又是超越一切甜蜜生活的欢快。
在这里,你将看到这一批和另一批天堂战士,
而其中一批的仪容相貌
你在最后审判时还会看到。”
犹如突兀的闪电驱散视觉神经,
这便使眼睛无法发挥作用,
把更为刺目的对象观定,
这时,一道强光也正是这样绕射在我身上;
我竟让那耀眼光芒的布幕裹住,
任何东西都无法在我眼前显露。
“仍然是那使这重天获得安谧的爱,
以如此热烈的欢迎,把灵魂接纳到自己怀中,
以求使蜡烛能与它的烈焰相适应。”

   光之河

这几句简短的话语才送入我的耳际不久,
我便立即明白:
我的能力在我身上已更上一层楼;
我又有了新的视力,
任何光芒不论怎样刺目,
我的眼睛也无须自我防护。
我看到一道光辉,像是闪烁奇光异彩的潺潺河水,
它在两条河岸中间川流不息,
而那河岸又点缀着令人惊叹的春天花卉。
从这条大河中跃出晶莹的火星点点,
它们落在每一边的花丛里面,
几乎像是颗颗红宝石,由黄金镶嵌。
接着,这些火星又像是被花香所陶醉,
重又在那令人赞叹的旋涡中深深落入,
一个钻进,另一个跃出。
现在,那崇高的欲望在你心中燃烧,并在把你催逼,
因为你渴望得知你所眼见的事物的消息,
这欲望愈是迫切,也便愈是令我欢喜;
但是,在你那如此强烈的干渴得到满足之前,
你还应当把这河水畅饮一番:
我眼中的太阳就是这样,向我直言。
她又补充说道:“那河水,那进进出出的颗颗宝石,
还有那花草的频频微笑,
都是它们所包含的真理的暗示性前兆。
这并非说,这些东西本身是生涩青酸,
而是缺陷原本就在你这一边,
因为你的视力尚未达到如此深远。”

   天国的玫瑰

即使一个孩童比他惯常的时辰
迟迟地一觉苏醒
便立即转过脸去,把乳汁探寻,
也不像我这时那样急不可待,要把双眼变为更好的明镜,
我朝那涓涓流动的波涛俯下(禁止)去,
好让双目借此更入佳镜;
我的眼帘刚刚触到水面,
我就觉得那河流的形状
似乎由长变圆。
接着,犹如人们原来戴着面具,
真容便消失在并非属于他们的相貌里,
在我看来,那些鲜花和火星也是同样
变得更加喜悦欢畅,
这就使我眼见两个王国的朝班显露真相,
哦,上帝的光辉啊,正是依靠你,我才目睹
那真正王国的崇高的胜利队伍,
请赐予我力量吧,让我把目睹的一切说出!
这是高高在上的一束光芒,
它使造物主变得为那造物所能觐见,
也只有通过对他的觐见,造物才能理得心安。
这光芒充分延展,形状滚圆,
这就使它的圆周若把太阳绕缠,
作为腰带,也嫌过宽。
它把它的全部外观化为光线,
反射到原动天的顶端,
原动天也正是把它作为汲取生命与能力的源泉。
犹如山丘揽镜自照于它脚下的水中,
想目睹自己修饰一新的面容,
恰值绿草葱郁,繁花似锦,
同样,我看到那些从我们的尘世返回天上的精灵,
团团围绕在那光辉的上方,
自照其中,分布在一千多个梯阶之上。
既然那最低一级梯阶
能把这样大的光芒容纳身上,
可见这朵玫瑰的外缘花瓣有多么宽广!
我的视力对那广度和高度
并不感到扑朔迷离,
而是把那快乐景象的数量和质量全部尽收眼底。
在那里,无论是近是远,都既不能提高,也不能降低视力;
因为凡在上帝不需中介而加以主宰之处,
自然规律都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亨利七世的席位

把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一点点绽放开来,扩大范围,
朝向那永葆春色的太阳,散发赞颂的芳香,
在这玫瑰的黄色花芯里,我就像一个人默不作声,却又想开口言语
贝阿特丽切把我拉过去,
并说道:“注意看那身着白袍的群体是多么声势浩大,不胜枚举!
你看我们的城市有多么广阔的方圆:
你看我们的座位已如此堂堂满满,
只须再有少数人前来补填。
你的双眼在把那宽大的座位盯看,
因为那上面已经放置一顶王冠,
自爱你参加这婚礼晚宴之前,
那位崇高的亨利就将坐到那个座位上面,
他在尘世将会成为皇帝,
而他又将在意大利准备好欢迎他之前,便前来重整意大利的河山。
正是那使你们神志昏迷的盲目的贪婪,
把你们变成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他竟宁可饿死,径自把乳娘驱赶。
那时节,将有这样一个人充当神所的首脑:
此人将或明或暗,
不与他一起走在一条道路上面。
但是随后,此人在圣职当中也只会被上帝容忍短暂时间;
因为他必将被打入
巫师西门因本人功绩而在其中受苦的那个地点,
他还将使那个阿拉尼亚人进入地层的更下边。

第三十一首
 [ canto XXXI ] 
洁白的玫瑰 (1-24)
但丁的惊愕 (25-51)
圣贝纳尔多 (52-78)
对贝阿特丽切的感谢 (79-93)
圣母的胜利 (94-142)


   洁白的玫瑰

因此,那神圣的战士队伍就在我面前,
展示成洁白玫瑰的形状,
而基督曾在他的血泊中娶她为新娘;
但是,另一批战士则在凌空翱翔,
他们观看和歌唱使他们产生爱心的那位的荣光,
他们也观看和歌唱善,正是善使他们如此不同凡响,
他们正像一群蜜蜂,
时而飞入花丛,时而又返回原地:
在那里,它们的辛苦会产生甘 ,
他们落在那巨大的花朵里面:
那花朵装饰着那么多的花瓣,
他们随即又向上飞去,飞到他们的爱永久栖息的空间。
他们的面庞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们又纯金的翅膀,其余都是洁白一片,
任何雪花都达不到那样的极限。
当他们飞落在花上时,
他们就一级一级地送来平和与热爱,
这平和和热爱正是他们扇动双翼、拍打身侧而得来。
那么众多的飞翔之物
置身于上方与花朵之间,
也并不能把视力和光辉阻挡;
因为神光能穿透宇宙,
依照宇宙承受照射的资格何如,
这便使任何障碍都无法把它拦阻。

   但丁的惊愕

这个王国欢乐而安稳,
拥有旧的和新的国民,
视线与爱都朝一个标的对准。
哦,三合一的光啊——它闪烁晶莹,在他们眼中,只是唯一的一颗星,
它使他们感到心满意足,无比欣幸,
请你看一看下面尘世我们所经受的骤雨暴风!
若是说,来自这样一片地区的野蛮人:
这片地区每天都被爱丽丝所笼罩,
她伴随她依依不舍的儿子,旋转不停,
这些野蛮人一见罗马和它那巍峨壮丽的建筑,
立即惊得口呆目瞪,
当时,拉特兰曾超越尘世间一切工程;
我此刻从人间来到仙境,
从时间来到永恒,
从佛罗伦萨来到正义而健全的民众当中,
我又该是怎样大吃一惊!
可以肯定,在这又惊又喜之中,
我宁愿有耳而不听人言,有口而不作声。
几乎像是长途跋涉的朝圣者
休息在他许愿朝拜的圣殿之中,
他四下张望,早已企盼能讲述那圣殿是什么模样,
我这时也是如此,顺着那强烈的光芒,
将目光沿着一级级阶梯向上扫去,
时而向上观,时而向下望,时而又环顾四方。
我看到一张张透露仁爱之心的面庞,
这些面庞闪烁着他人的光辉,浮现着自身的笑意,
我还看到举止庄重得体,无懈可击。

   圣贝纳尔多

我的视线已了解
天堂的全部总的情景,
却尚未停留在任何一个局部,细看分明:
我怀着重又燃起的欲望,转过身去,
想要向我的贵妇询问一些事情,
对这些事情,我的心灵充满疑问。
我所想的是这一位,回答我的却是另一人:
我以为看见的是贝阿特丽切,而我所见的却是一位老翁,
他的衣着与那些光荣的精灵相同。
他的双眼和面颊
洋溢着和善的欢畅,仪态慈祥,
正如一位温和的父亲应有的模样。
我立即说道:“她在哪里?”
他于是说:“贝阿特丽切动员我离开我所在的地方,
来最后满足你的欲望;
倘若你朝上观看那从最高一级向下的第三层,
你就会再次看到她坐在那个座位上:
那座位是她的功绩位她安排停当。”
我不曾回答,向上抬起双眼,
我见她为自己绕上一道光环,
从身上反射出永恒的光线。
不论是谁纵身潜入最深的海底,
仰望那雷声轰鸣的最高的天际,
任何凡人的肉眼与那天际的距离,
都不如在那里我的视线与贝阿特丽切的距离那样遥远,
但是,任何东西都不曾把我遮拦,
因为她的形象下降到我的眼前,并无杂物掺入其间。

   对贝阿特丽切的感谢

“哦,贵妇人啊,你是我的希望所寄,
你曾为了拯救我,不惜
把你的足迹留在地狱,
我感激你的恩惠与德能,
让我看到所有这些情景,
而这恩惠与德能又都是来自你的威力与善行。
你使我摆脱了奴役,获得了自由,
经过所有那些途径,
把使你能做到这一点的所有方式都全部运用。
请把你对我的宽厚善加保存,
以便让我那被你医治痊愈的灵魂
能在脱离(禁止)时仍然令你欢欣。”
我就是这样祷告;而那一位,尽管显得如此之远,
却仍嫣然一笑,并看我一眼:
随即又转向那永恒的泉源。

   圣母的胜利

那神圣的老翁这时说道,
“为了让你完善地结束你的行程——
而请求和圣洁的爱也正是为此驱使我前来此境,
你且用双眼遍览一下这座花园;
因为观望它将会锻炼你的视线,
使它更能向上望去,把神光觐见。
那位天后点燃我的全部爱心,
她必将把一切恩泽赐予我们,
因为我正是她的忠实信徒贝纳尔多。”
如同一个人也许是来自克罗地亚,
他是前来瞻仰我们的维罗妮卡,
由于饥渴久远,他竟总是不觉饱餐,
他站在那幅图像面前,心中一直说道:
“我主耶稣基督,真正的上帝,
难道你的相貌就是这样的?”
我此刻也正是这样,把那位的强烈仁爱仔细端详,
那位曾在这个世界上,
通过静修默想,把平和的滋味饱尝,
他开始说道,“蒙受恩泽的孩子啊,你若把眼光
只是放在这下面底部,
这快乐的景物就不会向你展露;
你还是该把那一圈梯阶仔细观看,直到那最远的一圈,
这样,你就会看到天后端坐在上面,
这个王国都臣服于她,对她至诚至虔。”
我抬起双睛,正像在清晨,
地平线的东方
压倒日落的那个部分,
我看到那最高一圈有一处,
也同样是光辉灿烂,胜过所有其他地方,
几乎像是用双眼从低谷向高峰观望。
正如在那等待法厄同胡乱驾驭的车辕出现的方位,
光焰烧得最亮,
而这里和那里则变得暗淡少光,
同样,那片平和的金红色光芒,
位于中央,灿烂辉煌,
而四面八方的光焰则一概减弱光亮。
我看见正是在那中央,
有一千多位欢乐喜庆的天使在展翅飞翔,
他们各有各的技艺和亮光。
我看见这里有一个美女,
在对他们的玩耍和歌唱露出笑意,
她正是所有其他圣者的目光中显示的欢喜。
即使我的语言与我的想象一样丰富,
我也不敢贸然一试,
来把她那悦耳的姿色做最低限度的描述。
贝纳尔多看到我在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
仰望她那炽热的火光,
也便十分亲切地把他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这目光使我的双眼变得更加热切地想眼把她观望。

第三十二首
 [ canto XXXII ] 
享天福者在天国玫瑰中的秩序安排 (1-48)
天真无邪儿童的命运 (49-84)
天使与圣者对圣母的歌颂 (85-114)
最大的圣者 (115-151)


   享天福者在天国玫瑰中的秩序安排

那位静修默想者满怀热情,把他喜爱的对象瞻望,
他自动地承担起导师的任务,
开始把如下神圣的语言说出:
“在玛利亚脚下的那个如此美丽的妇女,
就是曾刺伤和撕裂创口的那一位,
正是玛利亚把那伤口弥合和治理。
在那第三排座位的序列当中,
坐着拉结,她与贝阿特丽切一起,
正如你所见,坐在此女的下边。
撒拉、利百加、犹滴和那一位:
她曾是那位歌者的曾祖母,
那歌者曾痛恨自己的过错,说道:‘求你怜悯我’,
你可以这样一级一级地向下望去,
正如我依照那玫瑰的一朵朵花瓣,
由上而下叫出各个名字。
从第七级向下算起,直到最后一级,
相继都是希伯莱贵妇,
她们把花朵的所有发髻分隔两部;
因为根据信仰是如何把目光投在基督身上,
这些贵妇就构成一道隔墙,
那些神圣的阶梯便由此分列两旁。
这一边,花朵盛开,
所有花瓣全部齐放,
席坐的那些,都曾是对未来的基督满怀信仰;
另一边,那一级级半圆形
参杂着一些空档,
坐在那里的都是曾把面庞朝向已来的基督瞻望。
正如在这里,那位天国贵妇的光荣座位
与在这座位之下的其他座位,
形成一条分界线,
同样在对面,则有那伟大约翰的座位,
他作为始终的圣者,曾遭受荒野之苦与殉道之惨,
后来又在地狱受苦两年;
在他下边,座位也同样分有界线,
方济、本笃和奥古斯丁,
以及其他,也环坐在这一圈到那一圈,直到这里的下面。
现在,你该注意一下那崇高的神意安排;
因为信仰的这一方面和另一方面
都将同等动充满这座花园。
你该知道,从下面一层算起
——这一层把两条分界线从中间分切两半,
席坐在那里的绝非出于各自功绩,
而是依靠他人功绩,并且还有某些条件:
因为所有这些都是被解脱的精灵,
他们的被解脱是早在他们能做出真正选择之前。
倘若你能把他们仔细观察,注意聆听,
你就能从他们那天真的面孔乃至那稚嫩的声音中,
把这一点发觉得透彻分明。

   天真无邪儿童的命运

如今,你满腹疑问,而尽管疑问丛生,你却默不作声;
但是,我将眼把难解的纽带解开,
这纽带在把你那细微的思维束紧。
在这王国的广大范围之内,
点滴的偶然因素也不可能有立足之地,
正如没有干渴或饥渴或悲戚;
因为你所见的任何事物,
都是由永恒的法律所规定,
正如指环与手指恰好相应。
因此,这一个仓促来到真正生活之中的群体,
在这里,相互之间的地位有高有低,
这并非毫无道理。
正是因为有了这位国王,
这个王国才享有这么多的爱,这么多的欢畅,
任何意志都不敢有更多的欲望,
也正是这位国王在创造所有这些心灵的愉快形象之际,
赐予他们不同程度的恩泽,听凭自己的欢喜;
在这里,只消有结果便足矣。
这一点你们从《圣经》中可以得到说明,也可以看得很清,
其中谈到那一对孪生兄弟,
他们在母腹中就愤怒相争。
因此,把最崇高的光辉
必须依照头发的颜色,
使他们匹配得当地戴上这种花冠似的恩泽。
正因如此,并非根据他们在行为上的功绩,
他们被安置在不同的等级,
他们的地位不同,只在于那原生目光是否锐利。
在最近两个世纪,
为了得救,除去天真无邪之外,
只须具备父母的信仰便足矣。
既然前两个阶段已成过去,
就须在男孩那清白的羽翼上,
实行割礼,以求获取能力。
但是,在神恩的时期来临之后,
若不经基督的完善洗礼,
这样的天真无邪也要被打入地狱。

   天使与圣者对圣母的歌颂

你现在该把那张脸庞瞻望,
它与基督最为相像,
因为单只她那光明就能令你把基督瞻仰。”
我看到有那么多的欢乐落在她的脸上,
而这欢乐正是那些神圣的心灵携带在身旁,
他们被创造出来,就是要沿着那高空飞翔,
在这之前,我所见到的一切,
都不曾令我如此叹为观止,
也不曾显示有什么容貌竟与上帝如此相似;
那曾最先飞落到那里的爱,
歌唱着“恭喜你,玛利亚,蒙上帝恩宠”,
正在她的面前,把他的翅膀张开。
那幸福的天廷从四面八方,
应和那神圣的歌唱,
这就使每张脸上都焕发出更加明郎的容光。
“哦,神圣的父亲啊,你为我竟甘愿降临这下面,
离开那根据永恒的安排
你所席坐的甜蜜所在,
那位如此欢快地观望我们天后
的双眼的天使,究竟是谁?
他是如此充满爱意,竟显得炽烈如火。”
这样,我又求教于这位的言训:
他曾从玛利亚那里获得姿色,
犹如晨星从旭日那里借得光明。
他于是对我说道:“每位天使和每个魂灵
所能具备的自信和欢欣,全都集于他一身;
我们也希望他确是这般情形,
因为他正是那一位:
当上帝之子想眼把我们的分量负载于一身时,
那位曾来到下界,向玛利亚献上棕树枝。

   最大的圣者

但是,你现在来用目光,跟随我将要说出的话语规定,
你可以注意观察这个最最公正和悲天悯人的帝国中
的一个个伟大名人。
那两位高坐其上,最为幸福,
因为他们距离奥古斯塔最近,
几乎是这朵玫瑰的两条根:
在左面靠近她的那位是众人之父,
正因为他胆大包天,贪尝禁果,
人类才尝尽那么多的苦涩;
在右面,你可以看到圣教会的那位年迈之父,
基督曾把这朵艳丽鲜花
的两把钥匙交付给他。
那一位在死前鞥目睹那美丽的新娘
所经历的所有苦难时期,
而那新娘又是以长矛与钉子赢得来的,
他就坐在前一位的身旁,而在另一位的身旁,
则端坐着那位导师,正是在他的领导下,
那些忘恩负义、反复无常、存心对抗的人,曾以吗哪为粮。
在彼得的对面,你可以看到席坐着安娜,
她是那么满意地把她的女儿凝望,
竟致目不转睛,一心把和散那歌唱;
在那最大的族长对面,坐着露齐亚,
她曾在你低垂眼帘、身陷危难之际,
催动你的贵妇前来救急。
但是,因为令你昏沉入睡的时间正在疾驰,
我们将在这里画个句号,正如一个好裁缝,
要依照他所拥有的布料来剪裁衣裙;
我们将把双眼转向那首要之爱,
这就使你在朝他观望的同时,
要以竭尽其能,透过他的强光,深入探视。
但是,为了使你不致扇动你的翅膀,向后倒退,
而你却以为是在向前迈进,
也许在祈祷上天降恩时,理应
向能助你一臂之力的那位祈求降恩;
你该满怀热情,把我紧跟,
让你的心灵不要与我的话语离分。”
于是,他便开始把这神圣的祷告念诵:

第三十三首
 [ canto XXXIII ] 
圣贝纳尔多的祷告 (1-45)
觐见上帝 (46-108)
三位一体与化为肉身 (109-132)
结 局 (133-145)


   圣贝纳尔多的祷告

“你是贞女兼母亲,你是你子之女,
你最卑微也最崇高,超过其他造物,
你是永恒意旨的固定不移的最终限度,
你正是曾经使人类变得如此高贵的那一位,
这就使人类的造物主
并不厌弃使自己也成为他本身的造物。
在你的腹内,燃烧起爱,
正是依靠这爱的热气,
这花朵才如此萌芽在这永恒的平和里。
在这里,你是如日中天的火把,点燃我们的仁爱,
在下面,在凡人中间,
你则是他们活跃的希望源泉。
圣母啊,你是如此伟大,如此无所不能,
谁要想获得恩泽而又不求助于你,
他的渴望就等于想要飞翔而又不要双翼。
你的善心不仅限于把祈求的人拯救,
而且有多少次,
它都是自动地走在祈求的前头。
你身上有慈悲,你身上有怜悯,
你身上有宽容,你身上聚集
造物身上所能有的一切善意。
现在,此人从宇宙的最低洼地
一直来到此处,
他曾把所有精神生命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祈求你施恩,赐予他足够的能力,
使他能用双眼向上望去,
仰望最高处,仰望那最后之永福。
我位我自己的觐见,
从未像现在为他那样,满怀更大的热诚,
我现在向你奉献我的全部祈求——
我也祈求这些祈求不致有嫌过轻,
望你能以你的请求,为他驱散
他那凡尘的一切迷雾,
使那最大的欢乐能在他眼前展现。
我还向你祈求,王后——
你能做你所愿做的一切事由,
望你能在完成如此重要的觐见之后,把他的健康情感保留。
愿你的监护能战胜人类的冲动:
请看一看:贝阿特丽切与多少享天福者
在向你双手合十,为了我的这些祈求!”
那双备受上帝尊敬的喜悦的眼睛
凝视着祷告者,正向我们表明:
那些虔诚的祈求是多么受到她的欢迎;
这双眼睛随即朝那永恒之光转去,
不该认为,有什么造物
曾把如此明晰的眼光送入那片光辉里。

   觐见上帝

我此刻正像我应有的那样,
以接近一切欲望的尾声,
我心中的炽热愿望也达到顶峰。
贝纳尔多向我微笑,向我示意:
让我向上看去;
但是,我早已如他所愿那样,自行做出此举;
因为我的视力已变得异常清晰,
它愈来愈深地透入那崇高光芒射出的光线里,
而这崇高光芒本身便是真理。
此后,我的所见就超出我的谚语的表现力,
言语赶不上视力,
记忆力也便赶不上那么所难以言表的奇迹。
正像一个人在睡梦中观看事物,
睡醒之后,激动之清依然弥留心底,
其他则不见重返脑际,
我也正是这般模样,因为我之所见几乎都销声匿迹,
只有那来自梦中所见的甜蜜感觉,
还涓涓滴流在心里。
白雪正是这样在阳光下消融;
西比拉的警句也是这样,
失落在被风吹乱的树叶中。
哦,至高无上的光芒啊,你是如此凌驾在凡人的观念之上,
请你把曾显示过的景象,哪怕只是一点一滴,
送回到我的脑海里,
并使我的舌头变得足够强劲有力,
能把你的荣光中哪怕只是一粒火星,
流传给未来的世人;
因为一旦一些景象返回我的记忆,
一旦在这些诗句中,能有一点回音响起,
人们就必将更多地领悟你的胜利。
尽管我受到那强光的刺激,
我却相信,倘若我的双眼把它回避,
我就会神昏目迷。
而我现在记得:当时正是为了这个原因,
我曾更加果敢地承受那强光照射,
这就使我的视线与把无穷的威力相接合。
哦,浩瀚的恩泽啊,正是依靠它,我才敢于
把视线凝望那永恒之光,
直到我把视力在其中消耗殆尽!
我从它的深处看见,
在宇宙中被撕得五零七散的那些东西,
在它里面则依靠爱连为一体;
一些实体、偶有性和它们相互的关系,
正是以这种方式,几乎像是交融在一起,
我说的这一点无非是简单的光明一线而已。
我相信,我当时所见的恰是这纽带的宇宙形式,
因为我在谈出这一点的同时,
我感到自己在享受更大的乐趣。
只不过是一瞬间,对我却像患上嗜睡症,
这瞬间的嗜睡竟比对二十五世纪以前的壮举的记忆更加昏迷不清,
正是那壮举曾令奈图努斯呆望阿耳戈船影。
我的心灵也正是这样,全神贯注,
我目不转睛、纹丝不动、聚精会神地呆望者,
心中愈来愈旺地燃烧着热望观看的烈火。
在这光芒照耀下,竟然变成这样一个人:
他永不能容许自己转身
离开那光芒,而去把其他物象观望;
因为作为心愿对象的善,恰恰完全汇聚在这光芒里面,
凡是在那里面属于完美的东西,
在那光芒外面就变成有缺陷。
现在,我的话语将要变得更加简短,
即使仅限于描述我所极大的那一星半点,
甚至我还不如一个婴儿,他仍在把舌头舔在(禁止)上边。

   三位一体与化为肉身

这倒不是因为我所观望的那片强光,
有了不仅是一个简单的形象,
它始终是方才那个模样;
而是我身上的视力,在观望的同时,不断增强,
正因如此,在我自身发生变化的同时,
单纯一个外貌,在我看来,便改变了形状。
在那崇高光芒的深邃而明亮的实质当中,
我觉得似乎有三个光圈,
三个光圈有三种颜色,一个规模;
一个似乎是另一个的反射,犹如一道彩虹反射着另一道彩虹,
第三个光圈红如烈火,
它同等地来自这边和那边,在熊熊烧灼。
哦,我的言语是多么无能,我的思维又是多么软弱!
拿这一点与我所目睹的景象相比,
甚至说是“微不足道”,也还差得很多。
哦,永恒之光啊,只有你自己存在于你自身,
只有你自己才能把你自身神会心领,
你被你自身理解,也理解你自身,
你热爱你自己,也向你自己微笑吟吟!
那个光圈竟像是孕育在你身上,
犹如一道反射的光芒,
它被我的双眼仔细端详,
我觉得它自身内部染上的颜色,
竟与我们形象的颜色一模一样;
因此,我把我的全部目光都投在它身上。

   结局

如同一位几何学家倾注全部心血,
来把那圆形测定,
他百般思忖,也无法把他所需要的那个原理探寻,
我此刻面对那新奇的景象也是这种情形:
我想看清:那人形如何与那光圈相适应,
又如何把自身安放其中;
但是,我自己的羽翼对此却力不胜任:
除非我的心灵被一道闪光所击中,
也只有在这闪光中,我心灵的宿愿才得以完成。
谈到这里,在运用那高度的想象力方面,已是力尽词穷;
但是,那爱却早已把我的欲望和意愿移转,
犹如车轮被均匀地推动,
正是这爱推动太阳和其他群星。






Dante Alighieri - Opera Omnia  -  edited by ilVignettific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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